司药仙君来过查勘那花盆中的泥土,吓得抖如糠筛,原是言简意赅的一句话,却硬生生劈出许多句读来:“这、这、这猩红菖蒲是、是堕胎毙命的……毒、毒药。”
静窈不由冷笑起来。
擎宇听罢,愣了片刻,登时便面红耳赤,怒道:“白辰这青丘王君是否当得有些不耐烦了?竟敢算计到你和孩子头上!”
延庆宫数万年来未曾有人住过,连洒扫的仙娥也懒怠了,故而显得有些陈旧。
若溪望了望那玄色的身影,数万年过去了,他仍是那般温文模样,一如当年御宗初见。
“君上,她虽然单纯,可生性聪慧非常。倘若她知晓君上这些年来所做的事情,臣妾敢问君上,以君上与雷泽静窈数万载来的了解,君上以为,她会作何感想?”
“本君不管她作何感想,本君只知道,自己想要的东西,从来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。”
若溪显得格外哀戚:“从前,臣妾听人说,雷泽帝姬生得尊贵无匹,宠遇优渥,臣妾从来不放在心上。可是后来才知道,果真如此。”
玄衣的少君目色深沉,并未开口。
“云风神君虽然故去,但擎宇君护她之情愈深。竟然以身犯险,不惜以天族太子之尊,去北冥山替她取玉清灵芝安胎,那北冥山酷寒非常,寻常神仙靠近片刻,都会损上大半修为。只可惜……”
白辰终于察觉了一点异样:“可惜什么?”
“可惜那玉清灵芝不但救不了她,还会要了她和她腹中孩子的命。”她一字一句道来,妩媚的丹凤明眸中有着嗜血的残忍,“她现下是凡人之躯,如何受得了那灵芝。”
白辰的双拳握得发响:“玉清灵芝乃本君所取,若出了何差错,你这是要本君的命!”
若溪有一瞬间的怔忡,泪水已然夺眶而出,失声喊道:“君上,你是不是疯了?为了那个贱人——”
白辰生了几分悯意:“本君欠了她的,早晚都该还清的。”
若溪歇斯底里地喊道:“君上!你欠了她什么?那三万年情深缘浅?还是那三九天雷加身之痛?君上待她,难道不是如擎宇君和云风神君一般兄妹情深吗?”
白辰的眸中迸发出火光,如赤红的星子,伸手掐住了若溪的脖子:“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?”
“来不及……了,咳……”若溪被他扼着,只觉得周身血液都涌了上来,一阵头晕目眩:“药里……臣妾加了……”
白辰双眉一紧,甩手将若溪丢了出去,怒不可遏道:“你加了什么?”
他心头盛怒,下手亦重,若溪当即吐了口血出来,声音凌厉而颤抖:“那孩子保不住了,哈哈……”
“君上……”若溪痛极,倚在那榻旁,妩媚而凌厉的面容上露出狰狞之色,“君上为何永远都不懂得珍惜眼前之人?”
擎宇以方天画戟破开延庆宫的殿门时,见殿中一片狼藉,若溪仿佛是受了重伤的模样,倚在那榻旁。
“你夫妇二人的架待会再吵!”飓风之力凝成惊雷,直朝着若溪劈去。
九霄昆仑扇盘旋而起,化出仙障,硬生生挡了那方天画戟的攻势。
擎宇怒不可遏:“白辰,你好大的胆子!”
“擎宇君,无关君上的事,那猩红菖蒲,是我加进去的。”若溪勉力撑着那床榻起身,白衣白裙,已被她呕出的鲜血染得斑驳。
擎宇锐利的目色从他夫妇二人面上扫过,终于发落道:“若溪,你违反天规,自行受天杖责罚去罢。”
若溪方屈膝行礼,却见白辰收了九霄昆仑扇挡在她跟前,道:“臣下身为若溪夫君,自当替若溪受罚。”
当年他心里果然没有她。
耳朵尖尖的静窈伫在那延庆宫的长廊外,颇有几分无奈地自嘲道。
区区杖责比起当年普渡仙君的那二十七道天雷,自然算不得什么。
恰巧擎宇拂袖而去,见她孤身一人立在那长廊下,身姿楚楚,眉眼间却是坚毅。
“我已发落了他们,你莫要动气。”擎宇说罢,便去握她的手,却恰恰被赶来的乐央娘娘看见了这一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