步宴晨冷冷地看着阿扎雷,她知道他在怀疑她。
“你相信我,我不会害你,把所有人带去北落师门村,然后去祭坛避难。”
“轰!”步宴晨刚说完,天上打了一个响雷,然后下起了雨,雨水绵绵,侵润一切,把深色的苍茫润得更深,深到透着晶莹的亮光。
阿扎雷没有动,他凝视着步宴晨的双眼,内心反复地挣扎着纠葛,从第一眼见到眼前这个女人起,他的心就被蛊惑住了,就像有一条蜈蚣,缠绕在他心脏,一根根触脚,嵌在他的心肌里。
不远的人群中,响起一片嘈杂声音:
“我的孩子,我的孩子不见了,我要回去找我的孩子。”
“究竟发生什么了?我们还能回去吗?”
“城主大人呢?城主大人不见了!”
“阿扎雷将军,我们现在怎么办?!”
一个声音把阿扎雷从泥泞的意识之海拉回现实,他看向人群,有好多好多人跟着他,眼巴巴地等他拿主意。
“我们要回去!”也有人想主宰自己的命运,想要回城。但阿扎雷的手下用鲸枪挡着回城的路。他们愤愤地要阿扎雷给个说法,为什么不让他们回城。
阿扎雷再次看向步宴晨,问她:“你不会也是机器吧?”
步宴晨伸出手,让他仔细捏。阿扎雷温柔的把她的手攥在手心,然后深吸一口气,转头对着手下和城民们大喊:“去北落师门村!”
一城的人浩浩荡荡进驻北落师门村,但不可能让那么多人都去祭坛,步宴晨让阿扎雷选出六个最顶尖的登山高手,带着她和宋玉凝登上隐泽峰最高处祭坛。
登上祭坛后会怎么样,步宴晨也不知道,阿扎雷倒也没问。他知道这件事一定和步宴晨有千丝万缕的联系,因为她看到那些机械以后没有惊慌失措,这是连他这样常年和巨鲸搏斗的勇士都做不到的。
步宴晨一定知道些什么,甚至那些机械有可能就是她带来的。
“是不是后悔救了我?”尹泽峰北麓的岩壁果然很陡,不过刚开始一段是碎石区,不仅有下手的地方,还有下脚的地方,阿扎雷带着步宴晨、宋玉凝和他选出来的六个人沿着一条碎石路往山上走,步宴晨快步走到阿扎雷的身边,问他。
阿扎雷摇了摇头,说:“我活了快三十年了,三十年,比不上遇到你以后的三个星期快乐,救了你是海神对我的眷顾。”
“阿扎雷,其实……”
“不要对我解释什么。不论是真话,假话,我都不想听。”他站直身子,凝神指着山下北落师门的方向,对步宴晨道:
“山下是我的亲人,朋友,手足兄妹,你不要让我在你和他们之间做选择,所以如果你是骗子,就一直把我骗到底;如果你是好人,那么你只要给我指个方向,我一定为你劈山填海;如果你只是想利用我,那么请你继续下去,只要我还有一点点的利用价值。因为我现在除了相信你,我别无办法。”
步宴晨摇了摇头,她知道阿扎雷在赌,赌她是个好人,正如他自己所说,面对那些远超出他们认知之外的机械,他除了相信步宴晨之外,没有其他任何办法。
其实原本步宴晨是想告诉他,也许只有到了祭坛的人,才能活下来。所以听了阿扎雷的话后,步宴晨沉默了,有那么一瞬,她觉得自己好冷血,她明明知道,沈沐不可能救他们所有人。
他不是会那么大发慈悲人。
可悲的是,什么时候开始?她好像也变成了类似沈沐的人。她驻足看向山下,看向即将到来的,这个世界的,最后一个夕阳。
他们爬地还算顺利。在爬碎石取的时候,步宴晨发现阿扎雷选的人身手都很矫健,但步宴晨怎么也没想到,攀爬最厉害的人,居然是宋玉凝,她运用绳索和设备非常熟练,还没等阿扎雷他们穿戴好安全设备,她已经开始攀绝壁了。
她虽然是女子,但是爬起山来一点都不比男人落后,整个人就像飞一样“刷、刷、刷”的往上窜,要不是亲眼看见她就那样上去的,步宴晨绝对怀疑她身上吊着威亚。
另外的人良莠不齐,阿扎雷虽然动作不像宋玉凝那样行云流水,但靠着绝对力量,也没落后宋玉凝多少距离,两人可以说是并驾齐驱,步宴晨老老实实地沿着他们固定好岩钉后放下来的绳索往峭壁上爬。
她的体力在经过那么多事地历练后有了不小的进步,但依旧跟的很吃力,好在阿扎雷带来的兄弟一直都很照顾她,爬不动的时候总有人拉她一把。在众人的帮助下,步宴晨爬上第一块绝壁。
她回头往下一望,看到一大片广袤的树林在她脚下,她的视线甚至能越过层峦叠翠的高山,瞭望到延生至弧形地平线的苍茫大地。她知道自己此刻已经站的很高了,往下看那段刚爬过的碎石陡坡已经有种高处生寒的感觉。
然而这时,步宴晨看到宋玉凝在一旁喘着大气。她刚才爬得太快了,那个速度根本就是她的极限,以至于她一到这块绝壁顶端的时候,休息了好一会儿都顺不过来气。
步宴晨自然知道她为什么那么拼命地往上爬,因为她的父母就是在这座山上消失的。
宋玉凝走到这块绝壁的时候,发现了崖壁和崖壁之间的缝隙里,有一颗纽扣,那是现代衬衫的袖口。她把这颗袖口用夹子夹出来,放在步宴晨的面前,眼神坚定地说:“他们来过这里。”
步宴晨点了点头,顺着崖壁的缝隙仔细的搜寻一番,希望还能找到当年那批人留下来的线索,没过一会儿,他们果然找到了一根嵌在石头缝里的登山绳,那条登山绳和步宴晨她们现在用的绳索几乎一摸一样,只是被嵌在这石头缝里面那么长时间,雨淋日晒,已经没有了韧性,一扯就断成几股。
“这条登山绳好像长在石头里面。”宋玉凝用手扒拉开绳子便的细石,意外发现这根绳索一端嵌在石头缝隙里,而另一端,没入石头间的缝隙中。
“怎么可能?”步宴晨拿出岩钉,将这石头间的缝隙再刨大一些,却发现这条绳索另一端果然完全没在石头的缝隙里面,就好像真的是从石头缝里长出来似的。
“这条绳索是被人割断的!”宋玉凝仔细地查看绳索断口处,断口光滑平整,不是绷断,不是磨断,也不是绳索的自然端口,而是被人用利刃割断!
“你们过来看,下面有东西!”阿扎雷突然对步宴晨和宋玉凝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