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甫冉并没有急着论酒楼老板的不是,而是对那小弟子怒道:
“好你这个搬弄是非的天福寺小僧,本官与陆羽乃是至交,知道他严行律己,从不在人前人后口出数落之语。你竟敢故意蒙骗酒楼老板,将陆羽没说过的话都自个编造了出来,造成诸多恶果,可是知罪?”
“小僧不知!”那小弟子仰头往“明镜高悬”的牌匾上一看,“即便公堂之上没有神佛,小僧也不悔自己做过的事。”
见那小僧如此顽固,皇甫冉一叹:“你本无佛性,奈何做个清净之人?罢了,来人,将那小僧带下去,按律处置!”
岂料——
那小弟子当着众人的面,把手腕上的念珠拿出来一扯,定定然就地而坐。
珠落一地,绳断两截,公堂瞬间寂静无声。
官者吃惊,看者不解,是非功过谁能无垢?
皇甫冉强令衙役把那小僧带下去罚罪之后,便当场让师爷写了酒楼老板的罪状,白纸黑字放在他面前,让他画押认罪。
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——
酒楼老板指沾红朱在《状书》上按下手印的下一瞬,竟然鲁猛地腾跃而起,要头撞南墙柱子寻死!
好在是李季兰反应快,拔下自己头上戴着的宝红色石榴花颜步摇,往老板冲刺的方向斜着一抛,转移了老板的注意力,才免去了一场“真凶自裁”的荒唐剧!
皇甫冉让四个精锐部下按住了酒楼老板,警醒道:
“早知如此,何必当初?即便本官要按照《唐律》来定你的死罪,也要先跟副考官大人打了招呼再定夺,你一死了之,是想叫本官担上一个‘屈打成招,逼死犯人’的昏庸之名吗?”
酒楼老板垂首,不再言语。
从公堂出来。
纪檽峰有礼相问:“李姑娘接下来有何安排?”
李季兰答的直接:“我去见陆羽。”
“这也是应当的。”纪檽峰平和道,“陆羽洗清了嫌疑,出狱之后能有李姑娘的接应自然是好。”
“那就就此别过。”
言简意赅说完,李季兰就往刑狱的方向去了。
随从不解,询问自家公子道:“李姑娘本应夸赞公子你几句机敏善断,毕竟这案子能破,公子你才是最大的功臣!可她却撇下公子你去找陆羽,岂非稍嫌淡漠?不解公子心意?”
纪檽峰轻打了一下随从的脑袋,“要是拦了她,倒是显得本公子自讨没趣。”
随从叹了一口气,自家公子也就在李姑娘面前会矜持和收敛,这份包容心稀罕极了。
“回府。”
纪檽峰说了一声,就大步向前走去。
我背对着牢房房间的门锁,盘腿坐在干草上面,凝神养气。
忽然听见有狱卒前来开门的声音,转身一看,果然是听见了一句:“陆羽,真凶已经招认罪状,你的嫌疑也洗清了,自行出狱罢!”
我从地上站起,双腿没有因为久坐而不灵活,反而是步调轻快更胜寻常。
一路穿过昏暗的长廊,不管不看不听其他囚犯的模样与呼声,我来到了大牢之外。
一阵扑面而来的阳光刺的我眼睛发痛,一袭清新自如的空气置换了我体内的湿气,我闭眼仰首,展臂驻足,像是枯木逢春、也像是咸鱼翻身,我一改之前状态。
“陆羽,你可是安好?”
我转头一看,确是兰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