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,忽地听到房内传来一阵沉闷的碰撞声响。
叶微舟顿时警觉起来,蹙眉往里走去。
推开房门,叶微舟见了满地的狼藉。柜子被推倒在地上,上面的东西尽数洒落,凌乱没有章法。赵藕荷穿着一身宽大的睡衣,背靠着床坐在地上,她满头的长发披散着,满脸都是泪痕。
她正仰着脸看天花板,一手搭在挺起的肚子上。
见着这样的赵藕荷,叶微舟未免心疼。她慢慢地走到赵藕荷的跟前,蹲下身:“……藕荷。”
赵藕荷看了她一眼,没有说话。
“身体不舒服吗?”
沉默了良久,赵藕荷才轻轻地摇了摇头。
叶微舟转头看向了房门口的大伯与大伯母:“你们先去忙你们的吧,我陪藕荷说说话。”
“太太她没事吗……”大伯很不放心。
大伯母却更细心一些,拉住大伯的手便要走:“那我们两个便先走了。你们好友之间说说话。”
她还很贴心地带上了房门。
房间里安静下来,甚至能听得到墙壁上挂着那个钟走动时所发出的声响。
叶微舟耐心地等着,等赵藕荷先开口说话。在等待的间隙,她只动了动,跟着一起在赵藕荷的身边坐了下来。
不知道过去有多久,赵藕荷才开口道:“微舟,平章没有给我写过信。”
叶微舟一怔。
而赵藕荷似乎也并不太希望她说什么,倒更像是想要倾诉一般。
很快,她继续往下说:“我在想,他是不是生了我的气,所以在东北这样久了,一封信都没有给我寄过。我原先还可以安慰自己,是车马走得太慢,所以他写的信在路上也花了太长的时间,可是这都多久了?”
“他离家去东北之前,我们闹了矛盾。我不喜欢他在报馆内花那么多的时间,我也认为他自从开始在报馆做事写文章,便很容易得罪人。过去在海关,上海内许多权贵都是他的朋友,可他去了报馆,写了那些文章,便有人不肯与我们赵家来往了……”
“微舟,我自然不怕与他一起吃苦,可是孩子怎么办?若是他们寻衅滋事,将上一代的仇恨发泄到孩子的身上,那我怎么办?”
说到这里,赵藕荷又开始掉眼泪了。
见状,叶微舟连忙将随身携带的帕子递了过去,同时出言安抚:“梁先生不是记仇的人,何况你是他的妻子,他怎么会生你的气?”
赵藕荷接过帕子,细细地擦着脸上的泪水。
听了叶微舟说的,她红着眼睛,嗫嚅道:“那他为什么不肯给我写信?”
关于这一点,叶微舟回答不上来。
理应来说,离家千里,梁平章是应该写信回来报平安的。何况赵藕荷怀胎在身,本来身体就不好,空白担忧,那难免有损身体。
印象里那个细心、爱妻的梁平章,此事确实做得不够稳妥。
“我总是想着,如今东北战乱,人人自危。他一个书生,只会笔杆子功夫,去了哪里是否会出什么事?他过去报馆内的同事也有去过东北的,不少都在炮火中丧生。我没有办法不担心……”
“那便给他写信吧。”叶微舟忽然道。
赵藕荷听得一愣:“什么?”
叶微舟很认真:“既然他没有给你写信,那你便写信给他。问一问报馆,肯定能知道他在东北什么地方。”
停了一下,她继续道:“藕荷,你想写什么都可以。既然梁先生不给你写信,叫你担忧,那你便写一封信寄过去骂他。告诉他,日后等你们的孩子出生了,便绝对不给他抱,也不叫他爸爸。”
赵藕荷这下反而笑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