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喜欢我怎么就脑子有病呢?想当初我从漠南回来,也是有不少姑娘倾心于我的。”
薛朝暮缓缓说:“程煦和不就是吗?她还等了你那么多年,不管不顾地嫁给你,结果你是怎么对她的呢?”
陆省说着脸上笑意就收敛去:“那时候年轻,矫情。她那样放低姿态来到我身边,对我无微不至地照顾,让我又恨又愧,我……我不想在别人眼里是个废物,也同她说过许多次,不必事事都那样上心,可她不听。”
“可她为你背井离乡,不应该被这样对待。”薛朝暮叹了口气,“你欠她的还不清。”
“是啊,人都没了,我就是有心想补偿她又能怎么样呢?”
陆省苦笑道:“若是能活着离开就好了,她喜欢的是意气风发的陆省,我还回漠南去,陪阿修驻守在那里,京城就像是一座囚笼,漠南才是我的归处。”
薛朝暮点了点头,她手撑在木栏上,忍着痛站起身来:“陆策英,你又错了。程煦和喜欢的从来都不是哪一时哪一刻的你,她爱的是你这个人,不论你雄姿英发还是了却残生,程煦和都爱你,正是因为爱,她才愿意陪着你,不论风雨。”
“你……”
“你想问我为什么知道这些,是吗?”
陆省睁大眼,点了点头。
薛朝暮坚定地看着走廊,有脚步声逐渐靠近,像是下一刻自己心心念念的身影就会出现在转角之处。
“因为我对陆怀远亦是如此,我们两情相悦,不管他是尚书侍郎,还是阶下之囚,我心悦他,此情不移,此心不变。我会守着他,若他身死,我也会替他好好活下去,替他走完他选择的那条道路。”
“陆省,你也一样。程煦和一定不愿意看到你自暴自弃,好好活着,不管身处何地,都别放弃生的希望。”
话音刚落,有人提灯而来,薛朝暮露出久违的笑容,她看着来人,这些天心里的恐惧,担忧似乎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了。
陆怀远不疾不徐地走到她面前,他眼睛有些泛红,像是哭过一场,薛朝暮不由得有些担忧,可下一刻,陆怀远唇角微扬,他隔着栏杆握住薛朝暮的手。
“劳夫人久等,我来接你回家了。”
一旁的陆省短暂地不适了一下,他别扭地挪开目光,只见狱卒开了薛朝暮的牢门,陆怀远带了大夫来,薛朝暮先让大夫给他检查过身上的伤势,才去医治自己的手臂。
陆怀远坐在陆省旁边,给他用干净的帕子擦过脸,又挂起帷帐给他换上干净的衣服,才在旁边坐定。
陆省戳着他的手肘:“家里怎么样了?”
“母亲无碍,已经送回府上了。”陆怀远淡淡地说,“一切都平安,只是我今日还不能接你回去,皇上要给群臣一个交代,但他已经和我谈妥,兄长不会有性命之忧。”
“我无妨,皮肉伤而已,养一养就好了。你去看看她那手臂,断了这么些天也没个人给看一看,恐怕以后是难好了。”
陆怀远凝眸看过去:“是谁?”
“薛道安,带着府里那个账房,阿桑的父亲。你要报仇只能找薛道安了,那账房已经被她杀了。这女人有心机有手段,谁曾想咱们会栽到她手里?你往后打算怎么办?”
陆怀远冷声道:“该怎么办就怎么办。”
“你知不知道,这薛道安是她的……”
“怀远。”隔着帷幕,薛朝暮突然出声,“你和皇上说了什么?他怎么会如此轻易放过我们?”
牢房里陷入一片死寂,大夫给薛朝暮接好手臂,又嘱咐了几句之后就退了出去。
陆怀远久久没作声,薛朝暮绕到隔壁的牢房,跟陆怀远面对面盘膝而坐,刚好能看到陆怀远额头突起的青筋,他像是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,但眼角还是不受控制地泛红。
“怀远。”薛朝暮握住他的手,担心地问。
“太傅。”陆怀远哽咽道,“自尽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