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清没有说话,一脸悲凉之色,仿佛在瞬间又苍老了好几岁一般。
薛若容在这时,却哈哈大笑起来。
见状,我们都愣住了。
薛若容道:“入赘他国的赘婿,都惦记着故乡旧国,特意传消息回来。那高高在上,明明该庇佑所有百姓的人,却醉生梦死,以为一切尽在自己掌控之中,以为大陈国会永远老老实实的,这难道不可笑吗?不好笑吗?”
华大夫一脸沉重,叹息着说不出话来。
薛若容又道:“其实,爷爷也早就发现形势不对劲。凡事都有蛛丝马迹,大陈国狼子野心,我们身在风暴中心,怎么可能毫无察觉?”
他笑了一下,只是那笑比哭还要苦涩:“只是,察觉了又能怎么样呢?掌权之人不信爷爷的奏折,兵力也在半年前,被那人以节省开支为由,削减了一半以上,粮草也减了,爷爷真是叫天天不应,叫地地不灵。”
“为了安抚士兵、安顿老兵,咱们薛家,不知道搭进去多少钱,如今只剩了个空壳子。”
华大夫沉默许久,才缓缓道:“那接下来,你们打算怎么办?”
薛若容道:“还能怎么样?等死而已。”
一直没说话的薛清瞪了他一眼,肃声道:“还能如何?若有战,必须应战。我薛家,即便不为天子守国门,也要为我们身后,千千万手无寸铁的百姓守住屏障,至少……至少让他们安全退进关内。”
虽然看着薛清的模样,让人有“廉颇老矣”的感叹,但他在说这番话的时候,却有一种“虽万千人,吾往矣”的豪迈慷慨。
我肃然起敬,沉默了一会儿,开口道:“不如现在就做出安排,让百姓们陆续退走,这样,也能少一些掣肘。”
我话音刚落,华大夫、薛清同时摇头。
华大夫皱着眉道:“万万不可,战事未起先移民,扰乱民心,必定会被言官弹劾。且边疆接近二十年没有起战事,百姓们在这里居住,早就把这里当成安居乐业之所,怎么可能抛弃自己奋斗多年的成果?怎么舍得离开?”
薛清道:“先生所言甚是。”
我陷入茫然之中。
照他们的意思,哪怕危险就在眼前,哪怕知道有靴子要落地,但在没有落地之前,什么都不能做,做了,就是抄家灭族之祸。
春香也忍不住道:“那现在能做什么?难道只能坐以待毙?”
薛清苦笑着没有回答,而是看向华大夫,缓缓道:“多谢几位代智恒大师、郭先生传递消息,几位忧国忧民之心,老夫心知肚明。”
“既然话都说开了,也不必遮遮掩掩,几位已经尽到自己该尽的责任,就该明白,这里不是久留之所。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,几位还是快回京吧。”
华大夫叹了一口气,回头看向我、小敏和春香,低声道:“走吧。”
这样就完事了?
我心情万分复杂,却又知道,连元帅都在时局面前无能为力,我又能怎么样呢?
我对自己还是有清醒的认知,知道自己渺小如尘,什么都做不了,什么都改变不了。
一种深深的无力感笼罩在心间,我身心俱疲,整个人仿佛都被抽空,只能咬着唇离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