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艘极为豪华的花船撞入了小舟的舟尾,舟身已经四分五裂成了片片木板,随着舟中的什物,零散的漂在河上。几个黄衣人将云飞扬和书童拖上岸,湿哒哒的,成了一个个落汤鸡。
这口气能咽下?
被撞成这样,说什么也要理论一番。何况你一撞不成又来一撞,存心使人难堪!
“船中何人,还请出来说话!”
其中一个黄衣人,像是领头的,内家功夫很是强劲,一出声便如洪钟一般震人耳聩,显是要在气势上先压一头。后面几个黄衣人立刻附和的叫嚷起来:
“太岁头上也敢动土,撞我们少门主,你胆子挺肥!”
“撞了人以为躲起来就没事了?赶紧给小爷滚出来!”
一众黄衣人叫骂不已,个个凶神恶煞。
眼看乐子来了。
看客们围得里三圈外三圈,瞧见双方就要闹将起来,少说是你来我往的嘴上功夫,大了肯定就是“全武行”啊,越发兴奋的挤来挤去,非要挤到第一排去。
清风徐徐,花船里不紧不慢的走出个绿衫女子,卷起珠帘,姿态婀娜,竟是耀如春华一个美人。
“这不是苏家的大丫头么?”
“是苏家的,是苏家的情儿姑娘!”
围观的群众立刻像炸了锅,“你看,又出来一个,不是,两个!”
“真的嘿!是苏家的情儿和羽儿!”
还有些大胆的年轻人不顾一切的呼喊着:“羽儿姑娘,看这里——!”待那姑娘真瞧了他了,周围又是一通哄笑推推搡搡。
这下黄衣人在这阵势下也不好意思骂了,人家是姑娘,怎的能一般计较。
这两个女子都是一身同样的绿衫,质地上乘样式新式,显是出身富贵人家。她们一个嘴角含笑,一个神情有着几分鄙夷,都是少见的美人。
扬州城里,谁人不知苏氏绣庄的四个小婢?说是“一见误终身,不见终身误”半点不夸张。看起来这回的热闹真有看头,说不准苏吟就在这花船内!
苏吟啊,没人不知道的。
虽不是富可敌国,却也是这金银场上数一数二的人物。还听说她琴棋书画无一不通,朝堂上有七王爷撑腰,暗地里大家都传说这王爷是她的入幕之宾!就抛却这些不谈,她自己也算的是国中第一的美人。这些平常叫人惊叹的婢女们同她一比,就显得不够看了。
苏情儿站在船头冲云飞扬喊道:“这位公子,刚才真是不好意思,我家主人请您船上相叙,赔礼道歉。”
云飞扬的发丝黏在脸上,颇有些狼狈,站起来整整衣裳,心下懊恼,作了一揖道:“小姐有礼了,不妨事的。”
“让你上来便上来,讲什么废话。”站在最后的那位女子斥了一声。
云飞扬脸立刻就红了,很尴尬。黄衣的领头人眉头皱着——大户人家的丫头果真跋扈。
这时,花船已经靠上岸,从帘子后头又走出个绿衫女子,福了一下身,道:“小姐请公子上船。”说话竟沿着甲板下船来迎。这么多人瞧着,让人姑娘站着多不好意思,云飞扬只得硬着头皮随着上去,那几个黄衣人要跟,女子也未反对。
一行人进了帘子,遮的严严实实,看客们顿时怅然了——被撞的是我该多好。
虽说苏家是城中大户,船内却未见奢华,壁上绣着各式的兰花草,或盛开或花骨,或高或矮,或沾晨露,或沐春光。合着炉内的特制香料,竟宛如身在其中,栩栩如生。地上铺的该是苏家自产的凤蝶毯,踏上去柔软、舒适,不由自的,心中就会产生些温暖的想法。也许这里的主人也宛如这艘船一般,是个温婉的女子。
“公子。”从外边进来两个紫衣的婢女,一个手中托着衣裳,显是给他更换的,另一个手中托的,竟是他的一本棋谱,和自己写的诗词集。
落水到现在,连他自己都未想起行李里还有它,说起来好笑,在雷火门没人关心你会不会下棋,能不能作诗,你狗屁不通也好,精彩绝伦也罢,都是不值一提,玩物丧志。
没有人是知音,也没有人觉得你需要知音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