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不会随便训斥孩子,她说了对他们几个平等对待,就真的没有刻意偏袒过谁,哪怕川哥儿是她亲生的,也是他们三个里面年纪最小的。
可她明明不用这么做的。
延松不由思考起姚姨的行事动机和想法。
等到写完了,姚枝枝拿着纸对着光看了两眼,等墨晾干了,这才收了起来,准备明天去镇上的时候拿去和沈鹤商量一下。
虽说她有决定权,可沈鹤到底还是东来顺的第二股东,她还是应该尊重一下的。
“姚姨,我听黄婶儿家的李松说,后山那边好多人都在捡鱼,还有人捡到了被大水冲下来的山鸡蛋野鸭蛋,我能去看看嘛?”
现在家里的柴都是劈好了的,屋子里也没什么好收拾的,他总觉得自己什么也帮不上,就寻思着也去后山碰碰运气,等会儿要是能抓两条鱼回来,也好炖一锅汤给两个弟弟补补身体。
姚枝枝刚坐了好一会儿,此时正起身活动身体,伸伸胳膊伸伸腿儿,感觉骨头松快了几分,这才看向延松。
小孩儿都是爱玩的,抱鹤和川哥儿喜欢玩水,延松年长些,对这些热闹应当是感兴趣的。
昨儿一夜的大雨,山里面容易泥石流。
姚枝枝想了想,觉得带孩子过去看看也不是不行,一晚上的大雨应该还不至于,自己跟着一起去看看,盯着孩子们一点就行。
听说要去后山抓鱼,川哥儿立刻就不玩水了,姚枝枝见他要跟着一起去,身上还全是泥水,不由想到狗子滚了一身泥巴朝着自己奔来的场景……“你还是就在家里玩水吧,你这样跟着娘亲去,别人会觉得娘亲带着个土地僧出门了。”
要知道,儿子可是母亲的时尚单品,现在这时尚单品脏兮兮的,她才不要带出去呢,不嫌弃这小子,以后这小子见着水坑都踩一脚,她会怀疑人生的。
姚枝枝想着,觉得自己在管孩子这件事上,还是很懂松弛有度的。
川哥儿一看娘亲不带自己出门,顿时着急起来,也不知道那小脑袋瓜怎么想的,竟然上前一步朝着娘亲跑了过去——
“呜呜呜不敢了不敢了!”
川哥儿呜呜哭着,委屈屈地看着姚枝枝,捂着被打了两巴掌的屁屁,趁姚枝枝一转头的功夫做了个鬼脸。
姚枝枝被弄了一身的泥点子,于是她选择给儿子一个完整的童年,让延松带着川哥儿去洗澡,自己回屋换衣服去了。
牛王村到后山的路是一条曲曲折折的小路,两边分布着水田,这个时候秧苗已经长得很高了,路上的草被踩得倒伏在一处,全是泥水脚印,清风吹过来,有种雨后松林的凌冽清爽,潮湿中带着些苦味。
姚枝枝走在前面,川哥儿和抱鹤在中间,延松在最后面,姚枝枝像是带着一串小尾巴儿似的,一到了后山,就被不少乡亲们注意到了。
“哎哟,姚娘子,这两个孩子是谁啊,怎么没瞧见过?”
问话的是个平日里不怎么熟但是很多嘴的妇人,姚枝枝不太想理会她,可想着自己不说,这些人只怕要胡编乱造成什么样子,可她不想让人低看了延松和抱鹤,要知道奴才始终是低人一等的,写了卖身契就身不由己了。
她索性对外声称,延松和抱鹤是她好友的儿子,只是好友去世了,就把这两个孩子都托付给了她。
这话有人信,也有人不信,不过这都和姚枝枝没有关系了,只要没有那不长眼的人问到她面前来,她就不必理会。
原本还有些瑟缩的延松和抱鹤,听了姚枝枝对外的说法之后,心中的沉重也消散了很多,行动起来腰杆儿都直多了,姚枝枝看了,只觉得暗暗好笑。
青草连片,泥沙冲的到处都是,原本只是一条小溪流,此时已经看不太出之前的样子了,到处都是奇奇怪怪的石头和翻白的鱼,几个孩子看着,玩心大作,问姚枝枝他们能不能去玩。
姚枝枝看了一眼周围的地势和积水情况,看见远处都有庄户在扣泥鳅捡鱼,就点头同意了,自己则是站在河边看大家的行动。
川哥儿才五岁,姚枝枝不让他去,虽说延松已经十一岁了,可到底还是太小了,要是川哥儿有个不小心,他即便是有心也无力。
被母亲拒绝的川哥儿有些闷闷不乐,方才在家还挨了打,现在出来还不能跟着一起去玩,这种感觉,和姚枝枝小时候吃饭不乖被父母打了,然后去公园里赌气什么也不玩的感觉有些相似。
但是现在他就是不高兴也没用,姚枝枝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,一低头就看见草根上浮着黑色的螺蛳,,这玩意儿黑漆漆的,寻常人也不知道怎么吃,因而无人问津,姚枝枝想到了一道美食,炒田螺!
她转身拍了拍儿子的肩膀,正在捏着根草,怨念横生的川哥儿抬起头来,眼泪珠子就挂在眼角,原本以为亲娘会心疼一下,谁知姚枝枝一时没忍住笑了起来。
川哥儿更委屈了,自己都这么难过了,娘亲还笑话他!
姚枝枝本来都能忍住笑了,可川哥儿越瘪嘴,她就越忍不住想笑。
笑了好半天,她这才好心情的收敛了笑容,捡了个螺蛳起来给儿子看,“这个,你帮着娘亲一起找,晚上回去给你们做好吃的,怎么样?”
小孩儿就是小孩儿,随便一哄就忘了方才的伤心了,听见娘亲说有好吃的,立刻就来了精神,认真盯着娘亲手里那很像羊粪蛋子的螺蛳看了一眼,低头帮着娘亲找了起来。
抱鹤也参与其中,三个人一起找,不过一会儿,就找到了满满一兜的螺蛳。
“哎哟,姚妹子,你捡来这么多羊粪蛋子做什么?”
黄嫂子的声音传来,姚枝枝笑着举了举手里的篮子,有些沉,举到一半她就放弃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