韦荣惊惧地大叫,“那件心衣还被我藏着!就算我死,你也绝不会好过!我会让人编纂一个足够以假乱真水性杨花的故事!你、叶家将在阳城永远被戳着脊梁骨活着!”
就算嘴上还不甘示弱地狠狠威胁着,可韦荣的身子却连退三步,左右闪动。但那箭心都不疾不徐地瞄上他的眉心,那缓慢的速度像是猫逗老鼠,叶怀音似也体会到了让人胆颤恐惧的快乐。
她轻声笑着,鄙睨着最终趴在草席上牢牢抱着头发抖的韦荣。
“真是恶心啊……我现在杀你,易如反掌。”
“但不行。我要你的死,以儆效尤。”
袖箭被藏回袖中,叶怀音转身就走,似嫌多看一眼那贼人都脏了眼睛。
“怀音,你没事吧?他说了什么?”袁白榆见叶怀音一出来,便跟了上来。
“要挟我。”叶怀音一直急匆匆的脚步直至出了巡卫司才缓了下来,她仰头,将肺腑中的浊气吐出,任凭灼热的日光一点点驱散着她在牢中沾染的阴寒。才平静着,对着她的心上人说道。
“用我的名节,试图让我叶家保他无事。”
“白榆,他必须判刑,他得在众目睽睽之下用他的命去震慑那些被放纵了太久的欲念。”叶怀音一字一句道。
“会的。”
袁白榆听懂了,叶怀音不是在向他求救,而是宣告。
是什么时候?那位一直明媚纯粹的大小姐有些不同了,在他不曾注意过的地方,她好似也见过了黑暗泥泞。但好在,那些东西从未侵蚀过她,她的眼睛一如当年,给他施粥时那般,盛满了让人贪慕的暖光。
采花贼案疑犯被捕第三日,在袁巡卫连夜整理证言梳理案件后,提前开堂审理。
公开审理这一桩大案,阳城百姓们闻风赶来,不一会儿就将巡卫司里外里围了几圈。
邑令一拍惊堂木,质问堂下犯人。
“犯人韦荣,经众人证言,你在阳城连犯掳虐奸|杀妇女四案,致杜九娘惨死,你可认罪?”
“大人,草民冤枉呐!”韦荣大声喊冤,并连磕三个响头。无人见他每一次叩首后,越发阴狠的眼底。“这采花案草民只是受了妖女蛊惑!并非有心为之,主谋在她啊!”
“你口中妖女所谓何人?”
“正是叶家大小姐,叶怀音。”
韦荣此言一出口便引得围观百姓一阵交耳讨论。他暗暗勾起唇角,在邑令的首肯下,开始讲述一个无辜男子被貌丑,心也如蛇蝎的女子一点点利用,借采花贼之名,将城中比她美貌的女子一一残害的故事。
“犯人韦荣,口说无凭,你可有实证?”
“就在小人下榻客栈院后的老树下,有叶家小姐蛊惑我后留下的心衣为证。”
见韦荣振振有词,百姓们议论声更大了。邑令派出巡卫去韦荣所说的地方搜查,片刻后果真带着一件绛色银线绣鸳鸯的心衣呈到堂前。
如此私密之物见了光,舆论声纷纷开始倒戈。
无关事实与否,叶怀音的清名都将毁于一旦,传言里她的名字后将永远跟着这件说不清的心衣。
“去将叶怀音押来受审。”邑令只是远远瞥了一眼物证,便接着下令。
“不必押了,我就在这儿。”
脸覆轻纱的叶怀音堂堂正正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,她的脚步很稳,只是不曾看立于堂侧的袁白榆一眼。
“叶氏,方才犯人韦荣指证之言,你可有二话。”
“此人实属危言耸听,万望大人,明察秋毫。”
韦荣阴笑,“叶大小姐,不如先揭开面纱让大家看看,到底是如何的相由心生。”
叶怀音撇去一眼,“我倒不知,这容貌也可以成为呈堂证供了。”
“叶氏,犯人韦荣说你因貌丑而妒忌他人,此事若非事实,便解下面巾吧。”
“既是如此,民女不敢不从。”
叶怀音缓缓屏息,她知道她的身后是无数人好奇的目光。
他们想见什么?是可怖丑陋,还是美若天仙?
又或许,他们根本什么都不在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