陶绾一愣,抿了抿嘴,“多少钱?”
花娘伸出了一个巴掌,不敢和陶绾对视。
“五十两?”陶绾松了一口气,转身进内室找钱袋子,“等着,马上就好了,一会儿我们就去接六子回家过节……”
“不是五十。”花娘低低地开口,打断了陶绾的自言自语,“是,是五百!”
陶绾的动作一下子就停住了,随即又继续翻找着自己前几日藏起来的物品。
花娘见状,更急了,上前去抓她的手,“丫头,你不能去,这也是六子所希望的!”
她回来之前就先去过衙门,六子看着她的眼底含着千言万语,可是最后说出口的话,却是无比冷漠。
——“你来做什么?我不是已经和陶大夫说清楚了,我不会娶你,我原本想要打工还债,如今看来,只能新债旧债一起以命相抵了。”
花娘敛了敛心绪,看向眼前的陶绾,“六子说了,不希望与你我,与陶家,再扯上任何关系,救命之恩,只能来世再报。”
陶绾气极反笑,“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?他为什么那么说,你真的不明白吗?”
花娘没说话,心里却是如明镜一般,六子这么说,无非是担心拖累陶绾,拖累自己。
陶绾见花娘不说话,冷笑了一声,“他希望什么?希望我不要去救他吗?那日晚上我便问过你们同样的问题,如果是你处于同样的境地,你真的会希望自己最亲的人抛弃自己吗?”
答案自然是不希望的。
人都是怕死的,就好似当初花娘为了保全自己,保全腹中的孩儿,对那个男人动了刀子一般,她拿刀的那一刻,亦是想着豁出性命的,可是当她被送上刑场的时候,她却又无比的希望有一个人能把自己从刑场上救下去。
这种心理,花娘远比陶绾还要清楚。
只是……
“钱呢?我们哪里来的那么多钱去救六子?没有钱,一切都是空谈!”
陶绾沉默,低了低头。
花娘见她不吭声,以为她松动了,也跟着松了一口气,继续说道:“你已经仁至义尽了!他只是个病人,你搭上医药费又搭上金钱的,何必呢?”
陶绾犹豫片刻,又问道:“那,倘若没人救他,他会被处以什么样的刑罚?”
花娘好不容易恢复起来的脸色唰得一下又变得惨白,握成拳状垂在身侧的双手也一直抖个不停,好半天,才如背书一般哆嗦着说了一句,“百姓破人财物,过百两而不能偿还者,需以子女卖身为奴为偿,无子女偿还者,以命相抵!”
陶绾深吸了一口气,像疯了一样一把掀开床上的被褥,半天才从一个角落里找出了一个残旧的小匣子,转身往门外奔去。
入了秋的夜晚有些寒意,风呼呼地从耳边刮过,像是要把人活生生地撕成两半一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