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帝高高端坐在龙椅上,面带微笑,接受着百官朝拜。
接着,安帝对樊丰说:“宣旨!”
樊丰拿出诏书念道:“奉天承运皇帝,诏曰:为延续我大汉的光耀,弘扬我大汉的浩大气象,年号改‘建光’为‘延光’,并大赦天下。钦此!”
汉安帝亲政后,年号一改再改。新年号“永宁”是邓太后去世前一年刚刚改的,即取“永久安宁”之意。可是,邓太后三月去世后,安帝就又将“永宁”改为“建光”,以示他亲政后要“建立新的景象”,而且大赦天下。可是,刚刚改了不到一年,现在又将“建光”改为“延光”以示他将“延续他的光耀”,而且大赦天下,以显示自己的恩威。
文武百官再次跪拜,共同山呼万岁。这时樊丰喊道:“有本上奏,无本退朝!”
杨伦出列,急急奏道:“禀奏皇上,西北边关战事开始吃紧,军需粮饷供给不上。西域都护班将军说,他已经三次上奏朝廷,要求供给军需粮饷,但朝廷一直没有回复,班将军问皇上是否看到奏章?”
安帝疑惑地看了樊丰一眼:“樊常侍去查一下。”
杨震看到安帝整日沉迷于情色,竟然连战事奏章都顾不上批阅,心里大怒,说:“皇上,臣有事要问。臣等奏请皇上,停止土木修建,皇上何日予以答复?”
安帝看了杨震一眼说:“杨太尉所奏之事朕已阅了奏章,待朕批了再说!”
杨震一听,心里更是愤懑。
正说着,一个传令官跌跌撞撞跑进来,慌慌张张跑到殿下:“急报!凉州及西北雍营同时以八百里加急奏报,滇零的儿子零昌背信弃义,在凉州各郡烧杀抢掠,惊扰边民。”
袁飞一听立即出列:“皇上,平西将军袁飞请求率兵平息!”
安帝思忖了一下。这时,他突然想起被冷落了一年多的阎皇后。自那次阎皇后晕倒在安帝宫门,安帝几次想去看望皇后,但都因伯荣情意绵绵的阻挠而没有去成。以他对阎皇后的了解,肯定不会对伯荣善罢甘休,回去也会大闹后宫。没想到,皇后回去一病不起,非但没有闹,对伯荣也听之任之。这样,倒让安帝内心不安,于心不忍。这次羌贼来犯,何不给国舅阎显一个机会?也让皇后心里舒坦。想到这儿,安帝便说:“飞将军精神可嘉。将军常年镇守边关,也该歇歇了。这次就不劳将军了。”说着,目光投向阎显:“执金吾阎显听旨!”
阎显一听皇上点名,心中暗自高兴,遂急忙出列:“臣在!”
安帝说:“朕命你为抚西将军,率兵驻守雍营,讨伐叛贼。”
这立功的机会来得太突然,阎显来不及高兴,急忙跪地领命:“臣遵旨!”
杨震的两次奏章,并没有使伯荣的行为收敛,伯荣从皇宫到洛阳城外踏春郊游,出入来去都要乘坐皇后车辇,强令沿街遇到的朝廷官员,甚至王孙贵族给她行跪拜礼。
有次,杨震上朝,在大街正遇上伯荣的车辇,其他官吏见到伯荣车辇,纷纷行跪拜礼,可是,杨震视而不见,径直从跟前走过去上朝,气得伯荣在车辇华盖里暴跳如雷。
南宫建成后,皇上把长乐宫的正殿崇德殿专门用作歌舞殿。皇上已经无心理朝,只专心三件事:要么贪恋女色荒淫无度;要么在那个新开的祠殿里,走火入魔一般盘腿打坐;要么整日沉溺在宴饮歌舞之中。
后来,在江京的安排下,安帝在长乐宫歌舞殿,像选美一样,让每个美女闪亮登场,走一圈。安帝用了几天时间,坐在御案后,凭自己的感觉对三千美女逐一目试挑选。安帝用色眯眯的眼睛对每个美女都从脸蛋到胸部最后到臀部,逐一扫了一遍,觉得这些美女这个也好、那个也好,这个容颜姣好、风情万种,那个花容月貌、沉鱼落雁,最后竟越挑越眼花,一个也舍不得淘汰,下旨江京将这三千美女安排到北宫增喜观,等抽出时间挑拣一百名封为贵人,以供他高兴时临幸,其余的以备再挑。这样一来,人数比经过邓太后在世时精减的掖庭宫苑和北宫增喜观的贵人、宫女又庞大了不知多少,这些贵人、宫女的衣食花销又不知增加了多少倍,国库每月都得支出大笔钱帛供她们花销。
这会儿,安帝正坐在长乐宫崇德殿上,如痴如醉地沉浸在歌舞升平中。伯荣、王圣和十几个花容月貌的妃子陪在他旁边,一边吃着案上的水果,一边听歌舞。从不远处望去,安帝面目清瘦,脸色蜡黄,如同得了大病一般。陪他的臣子们知晓,那是皇上荒淫过度造成的身体虚亏,因为他的身体都被伯荣和新选的那些贵人掏空了。
这时,樊闰走进来,觐见安帝,他跪在安帝案前奏道:“启禀皇上,野王君宫修造工程已经竣工,野王君不日即可入住新宫。皇上,我大汉到处是歌舞升平,一派太平盛世啊!”
王圣高兴地说:“真是有劳樊大人了!”
安帝高兴地扭头对伯荣娘儿俩说:“阿母,选个吉日入住野王君宫吧!”
伯荣娘儿俩高兴得差点儿跳起来。野王君宫建好后,安帝不光将这座豪华的府邸赐给王圣,还当下赐给她一辆皇家专用的乘舆,供野王君王圣乘坐。
这时,安帝正在兴头上,尚书台送来一份奏章,樊丰接过奏章,正要递与安帝,安帝道:“谁的什么奏折?”
樊丰翻开一看,道:“是太史令张衡。”
安帝道:“让歌舞停会儿。念,这个张衡又有什么奏疏?”
樊丰向宫女、乐队摆手,歌舞戛然停止。
樊丰手拿张衡奏章,念着:
“……而今,阴阳未和,灾祸屡见。神明虽深远,却暗暗地看着。仁则得福,淫则得祸,如影随形,如声应响。因德降善,以失获罪,天道虽远,吉凶可见。谨慎小心,一定得福,骄奢谄媚,很少不遭杀身的。前事不忘,后事之师也。如果不是大贤,不能见得思义,所以积恶成罪,罪不可免。假使能瞻前顾后,以往事为戒,那怎么会遭到祸害呢!贵宠之臣,众目所视,有什么罪过……”
张衡、许慎都是京城很有名望、敢于直言的大学问家,两人对安帝重用奸佞妖女、疏远冷落杨震等人很是愤懑,所以也一再上书抨击。
樊丰念到这里,他的脸上发烫,站在跟前的樊闰、王圣也都顿时脸红。樊丰这时偷偷抬头看了安帝一眼,只见安帝耷拉着双眼,似乎已经熟睡,他便打算不再往下念。正准备合起奏章,只听安帝问道:“怎么不念了?”
樊丰一惊,道:“陛下,下边的话,老奴念不出口。”
安帝有些不高兴:“还有什么话念不出口?念!”
樊丰又接着往下念:“奖善罚恶,人同此心。所以怨恨满盈,神明就会降下罪祸。近年雨常不足,考求所失,即《洪范》所说的君行有过错,则常阳顺之,常阳则多旱。要警戒群臣奢侈,不守范例,自下逼上,加速罪咎征兆的到来。君用静唱,则臣以动和之,威自上出,不出于下,这是朝廷的制度。臣担心陛下怕辛劳,政令不一人独揽,恩爱不忍割弃,与众官共威。威不可分,德不可共。《洪范》说:‘臣之有作福、作威、玉食,其害于而家,凶于而国。’老天在上看得明白,虽远不误。灾异的出现,前后几次了,而未见改掉、反思过去。人非圣贤,孰能无过?愿陛下考古循旧,莫使刑德八柄,不由天子。如果恩从上下,事依礼制,礼制完备,奢侈越轨的事止,凡事处理适当,就无罪凶,灾异也由此得以消除……”
安帝听出话外音,意识到了,急忙喊:“停!停!停停停!不要再念了!”
此时的大汉王朝,政事渐衰,朝权旁落,权柄被奸佞妖女操纵。张衡不顾个人的安危,给安帝上书,陈述利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