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虽然伊利亚知道他们说的不是一回事,但还是像一个真正的青年人那样乖巧地点点头:“谢谢您。”
“不,我们才要谢谢你。”
“相信我,叔叔阿姨,战争会在明年结束的,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。”
被人们传言不可战胜的法西斯终究气数已尽。苏联付出了太多,马革裹尸还,铁衣裹枯骨,家家无儿郎,石碑不计数。但卫国战争还是会以胜利的姿态结束,这个国家注定继续醐在更)《的和上。
虽然知道没有人会把这种话当真,但伊利亚还是认真地说着。
王耀很少见这个阴沉的男人对谁露出温柔耐心的样子,很少,他对自己的姐妹多的是无奈,到了后来温情都很吝啬,在国家元首面前更是庄重严肃的。只有对普通百姓,他会像对待自己的父母、兄弟姐妹和孩子一样。当然了,每个国家都是这样的。
他们在布留洛夫家留了两天后,不顾一对老人的挽留还是离开了。
“你知道吗?三七年的时候我在北平见过本田。”
走在乡间的小路上,王耀没头潺地突然麟这事。
“什么感觉?”
“什么感觉?就跟假如你在斯大林格勒保卫战时见到贝什米特一样吧……”
伊利亚嗤笑一声,望向了远处天地相接的一片浓郁的湛蓝,里面还夹杂着墨绿,葡萄紫,是大自然的颜色,比任何名画家画出来的都美。
“以前,常有孩子问我,恨本田吗?”
王耀又自顾自地起了个头。
伊利亚明白他要说什么:“怎么会不恨,一个人狠不狠自己的仇人,不是不相干的,没经历过的人有资格替他决定的。”
“是的,那些喊着要我原谅本田的人,他们应该去对着几千万的枯骨冤魂说去,问问他们同不同意。固然,人民可以选择放下仇恨,不然历史不会前进,他们没错。但我,会替那个时代记住。”
“那么,你恨我吗?”伊利亚望着王耀的眼睛,问出了这个自己心里已有答案,并且明知道答案不那么好的问题,但他自虐似的就想要听听王耀亲口说。
“恨。”
伊利亚没想到他亲耳听到的那一刻,心里还是被狠狠扎了一下,虽然那些让王耀恨他的行为,都是自己一个个签署颁布见证的。
“我每天都要见许多国家,最大的那几个,没谁是我不恨的,甚至每周都要和我最恨的几个国家坐在一张桌子上,装作没事人一样斗嘴……”王耀看他想听,索性一股脑说出来,又反问,“难道你不是吗?”
“是啊。”伊利亚笑了起来,嘴角弯弯,微风吹起他沙金色的头发,他在这样的美景里,像一副色彩鲜明的油画。
他接着说:“能活到今天的我们,都捏着一手的账本,背着一身的血债,而且,瑕疵必报。”
布拉金斯基家的宅子就坐落在从容、平静地流淌的顿河边,风景无限好,寂静,远离战争的喧嚣。
王耀见到这片景致的第一眼就想起了那部赫赫有名的著作《静静的顿河》一^里有数不清的男子汉都像小说里那些生长在顿河岸边的哥萨克一样,御潮于革命与反革命之间,既是英雄,又是受难者,他们都同样勇敢、正直、坚强。
世上本没有英雄,不是那些人生来就强大,是时代造英雄,也是英雄就时代。
这是他们最后的日子,爱情的双方,总有一个人更爱对方,要牺牲自己一些东西,王耀陪伊利亚留在这里直到第二年,这对于居无定所总是天南海北东奔西跑的他们来说,已经算是罕见的安宁日子了。
他们确实种了铺天盖地的向日葵,橘红色的,和烈焰一样炽热,竭尽心力去燃烧绽放,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热烈地爱着这个并不完美的世界,弥补曾经的那些遗憾。
他们坐在河边,俄罗斯人拉着手风琴,演奏着他的中国恋人爱听的曲子,老掉牙的金曲,当然了,在那个年代还是最流行的,王耀听得荡漾了,可想吹吹顺呐助个兴,可惜他没带,在这里也很难买到。
这一次,他有大把大把的闲暇时间,他认认真真和伊利亚学了那些曲子,手风琴,大提琴,口琴,都是伊利亚最最擅长的乐器。王耀难免悲观地想到,等回到原来那个世界,他可以用这些来缅怀这个躺在棺材里的男人,缅怀这段偷来的大好时光。
到了一九四五年的春季,红军开始反击德国,国内许多城市解放,开始步入正轨,由于饱受摧残,城市不得不几乎全部重建。
整个国家在战争期间都支持斯大林格勒,后来战争结束,整个国家都帮助它医治战争的创伤,并帮助它复苏。这座被毁的城市的重建,受到了来自全苏联平民和专家的巨大努力。
伊利亚接到了团里下发的任务,他带着王耀去视察一家子弹制造工厂,脚那里面的工人都是聋哑人,工厂老板为了接济没有生活来源的残疾人特意照顾他们。
伊利亚来到那里,仔细观察了他们工作的情况,确认他们生活得不错,工作环境也不太差。这个时候真理报的记者也来到这里,问了他们很多问题,问到:“德军轰炸的时候你们在做什么?”
聋哑人推选的代表用手语比划着什么,手语翻译说:“工作。”
记者又问:“为什么不找掩体躲起来。”
翻译说:“因为我们反正也听不到,不如继续工作。”
一九四五年五月九日,一个对于全世界人民来说意义重大的时间,苏联旗手米阿卜杜勒哈基姆·伊斯梅洛夫将苏联红旗插上德国国会大厦屋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