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什么?”赤兔的速度极快,转瞬之间便拉开了身形,嘈杂的战场上,华雄没听到后面那句话。
脱离了队伍,即便赤兔再快,在密密麻麻的并州军前,董卓的速度也被阻滞下来。
并州军虽然溃散,只是因为他们疲惫的身躯挡不住怀着必死之心的西凉军,并不是他们被真正的击溃,散乱的士卒仍旧在自发的寻找指挥,恢复队列,尤其是在这条通往丁原的路上,并州士卒更是挡的密密麻麻。
不过这样散乱的时间长了,没有有效的指挥,即便再精锐的士卒,也会演变成真正的溃败。
只是,董卓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,转头,那抹红色的身影不仅没有慢下来,甚至还快了几分,仿佛催命的恶鬼,紧追不舍。
抹了一把脸上红白的液体,董卓找到了紧跟在他身后的李肃,咆哮出声:“李肃,吹军号,聚兵,跟咱冲过去,活捉丁原!”
呜呜呜!!!!!!
苍凉的号角声在混乱的战场中响起,紧接着,董卓身后再次拉起了一支成建制的队伍,后方赶不过来的飞熊士卒,便在原地结阵,试图迟滞那抹红色身影手中的方天画戟。
董卓一甩刀锋上的红白之物,咧开阔口,满面凶戾,
丁原,不是你死!就是咱活!
只是,当你将对手瞬间逼入险境时,
你自身的处境,
其实也不会完全安然。
随着西凉军的长驱直入,
溃散开的并州士卒,在恢复一定指挥后,又重新冲进战场,西凉军冲锋的势头,不可避免的被遏制下来,
只能步履维艰的一步步向前凿去,
在他们身后,
更是有一个红色的身影带着一队人马势如破竹的追来。
这一幕,落在在城楼上,那些纵览全局的贵人们眼中,便是并州军先前故意诈败,放任西凉军长驱直入,而后以兵力优势,来个瓮中捉鳖。
刚刚被杨彪用话刺了一下的袁隗顿时来了兴致,虽然他不在意下方的战场,但不能在老对头面前丢了面子,即便是言语上稍稍落了下风,他也不愿,看到战局有了反转的迹象,当即开口嘲讽道:
“天下刀兵之事,皆由太尉掌管,杨家至今四世太尉,该是家学渊源才是,可如今老夫怎么觉得,太尉好像。。。不知兵?”
杨家四世太尉,杨彪,便是当今太尉,袁隗这句话,就像是指着杨彪的鼻子骂他,你是干什么吃的?你杨家,又是干什么吃的?
听闻此言,已经初步适应眼前修罗场景的杨修,惨白的脸色顿时青白一片,眼睛不是眼睛,鼻子不是鼻子。
身为人子,如果被人当着面这般辱骂家父,还无动于衷,不要说能不能抗住士族舆论上的指责,便是自已,这种情况还要忍,难不成是要自已给自已一刀,进宫去做那没卵子的阉货吗?
杨修当然忍不住,也不想忍,顶着一副五颜六色甚是精彩的脸,向前一步开口道:“我杨家根基浅薄,自是不比袁家四世三公,士族领袖,堪为天下人楷模,而袁太傅德高望重,家传甚笃,袁家兄友弟恭之名,更是大汉人尽皆知。”
听到这句话,袁隗大袖一甩,语气冷上几分,斥责道:“小子无礼!”
杨修这番话极为讲究,一番欲抑先扬,用的炉火纯青。
先是盛赞袁家为士族领袖,自当为天下士子做楷模,又不吝言辞的夸耀太傅袁隗德高望重,
而太傅者,执掌礼法,傅相天子,这样为天下立规矩的人,自然家传甚笃。
最后,杀招毕露,落在兄友弟恭之上,这兄弟,自然是袁绍袁术两兄弟,
可这两兄弟的明争暗斗,已经闹得沸沸扬扬,人尽皆知,
这两兄弟之间,自然和友恭两个字挂不上钩。
而从这兄友弟恭四个字反推回去,这一番赞扬之话,简直字字扎心,
同样是指着袁隗的鼻子骂他,你家四世三公,你还是个太傅,就教出这么两个玩意,你还有什么脸赖在这太傅的位子?你袁家,还有什么脸自称士族领袖?
只是杨修一番话说的极为隐晦,通篇溢美之词,袁隗想发作也难以开口,只能用杨修擅自插嘴的事,斥责一声,小儿无礼。
“太傅一向知书达理,袁家也是书香门第,不过太傅不曾亲临沙场,袁家也未出过名将,而战局之中,瞬息万变,”袁隗脸上的余怒未消,杨彪漠然的语气带着淡淡的怒意响了起来,而后伸手向城下一指,
“太傅看不懂不要紧,但这般贸然做下定论,岂不是贻笑大方?”
袁隗顺着杨彪的手看了过去,蓦然发觉,
战场之上,已是局势大变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