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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那位老先生不是很欢迎我们。”哈利说。
“怎么会?他一般都很热情!”克努得露出惊讶的神情,并在这个时候等到了自己点的红茶。哈利朝闷头喝茶的德拉科看了看,思虑再三,还是将他们走进鞋匠铺的目的讲述了一遍。
克努得是个内向的人,一旦有人开始讲话,就安静听了起来。没说几句,哈利便知道这人并不像他师父一样了解他们所打听的事情,因为他从头到尾脸色都没什么变化。
“我明白了,”听完整个来龙去脉,年轻人点点头说,“很抱歉,我没法给你们提供更多帮助,你们瞧,我也刚刚来到哥本哈根,来见乔安娜——你们肯定知道她。”
哈利摇摇头。
今天的尝试或许可以到此为止了。
“她说一个美丽的女演员,但对我来说不止如此,”说出这句话,克努得的脸上浮起一层红晕,方才的拘束也在此时褪去了一些,“你瞧,我们从小一起长大,在老柳树下玩耍,听关于姜饼人的故事——我是第一个听她唱歌的人,比戏院里所有的观众都要早!”
他甜蜜地说着,像是在炫耀这个世界上对他来说最珍贵的东西。哈利一边听着,一边吃起盘里的花生蛋糕。坚果清爽又浓郁的香味,是他最喜欢的。
“很奇怪,不是吗?”克努得说着说着,声音又轻了下来,仿佛陷入轻柔的回忆当中,“我无法停止想她,但只要我一想到她,便忍不住微笑,于是我每天都是笑着的……你能这样爱一个人吗?”
哈利握勺的手停住了。他不自觉地抬起眼睛,望向坐在对面的德拉科,而后者也在此时转过目光——他们在那一刻对视。
“星期五皇家剧院里就有她的戏,很可惜我还有太多皮垫子要钉——上帝,我也买不起门票呀!”克努得重重叹息,被无奈给缠住了。不过他很快又提起气来,接着说:“但我会在礼拜天去见她,是的,我想我要向她宣告我的爱意。男子总不该是沉默的那个。”
哈利终于将视线从德拉科身上收回。他对自顾自说话的克努得讪讪笑了笑,并祝福他好运。这年轻人很感激这样的祝福,在问过两个男孩的名字后,将桌上的茶饮很快喝完。
“是的,我是需要好运,”克努得放下空杯子,拎着礼帽站了起来,“但无论如何,我都要让她成为我的妻子——不管怎样,很高兴认识你们。”他戴上礼帽,扶住帽檐向两个男孩敬了一个点头礼,带着一种充满希望的士气离开桌子,还没走出几步,却又匆匆折了回来。
“对了,如果想要打听消息的话,集市里的商人和新港的渔夫总是更好的选项,那些人爱说话,”克努得对哈利说,“以及,谢谢你的祝福!”
追逐着爱情的年轻鞋匠回到了人流中去,很快便不见了踪影。
“那成不了的,”德拉科吃完盘里剩下的点心,拾起餐巾擦干净嘴角,“一个卖长工的小鞋匠,一个知名演员?那女人没有可能接受他。”
“谁知道呢……”哈利心不在焉地回应着。
“如果他真的明智,就不该去找她。”
“有可能……或许吧……”
“他需要的不是祝福,是奇迹。”
“或许……”
“你到底是怎么了?”
德拉科的声音突然放大。哈利转过头来,只见对方扔下了手里的餐巾,脸上闪过一丝躁怒的情绪。再下一秒,德拉科推开椅子,从座位上站了起来,两三步走到路边,注视起了驶过的一辆马车——那车夫紧紧地牵着缰绳,唯恐拉车的黑马在城里跑得太快而撞到行人。
哈利这才意识到,他已经一下午没怎么好好听德拉科讲话了。一股莫名的慌张从胸腔里升起。他离开座位走上前,拉住德拉科的手臂——如果可以,他想拉他的手,但这毕竟是在哥本哈根的中心大街上,他是绝无可能这样做的。
德拉科看上去像是在冷静自己,看着来去的车水马龙眼睛眨也不眨一下。哈利并不是很明白他为何反应这样大,但那股慌张在他心里盘旋打转,让他想起从前秋张和他吵架要分手时的场景——这却比那要让他更加恐惧。他盯着德拉科绷直的侧脸,担心他真的会像前女友那样因为自己的忽视而冷战三天。他正准备开口道歉,德拉科就冷不丁地转过头来,对上他的双眼。
哈利顿住了。
就在此刻,那双灰眸里的不安甚至比自己的还要明显。德拉科飞快眨了两下眼睛,又向前跨近了半步——哈利以为他就要大胆凑上前来吻自己,但德拉科什么都没说也没做,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,眼神里有某种令哈利看不清却又让他有些心疼的东西。
“没关系的,”哈利不完全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说,除了德拉科看上去很忐忑,“我没有生气……现在没有,那……那天晚上也没有,我只是……我只是需要再想想。”
德拉科没有回话。他戴上礼帽,任由自己的手臂被拉着。哈利望着黑色帽檐在那张英俊面孔上斜下的阴影,才意识到他在刚才那一瞬间那样不愿失去德拉科属于自己的微笑。他们沉默着离开了饼屋,在走上北大街时闻见屠夫店里散发出的腊肉咸味。
直到快要回到国王新广场,德拉科才低声开口问:“你真的没有生气?”
哈利偏过脸来看他。夕阳的光芒温暖着那张苍白的脸庞,让这个男孩看上去不太真实。可那清晰的眉目和眼里浮动的闪躲神色,又让他和街上所有擦肩而过的人们同样触手可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