>
“那个男人——”德拉科最终先开了口,“他明显知道些什么!你看见他的表情了吗?”
哈利慢吞吞地点了下头。就在他们问及关于“金色财宝”的问题时,那位老鞋匠的脸色霎时变得铁青。这已经是他们短短一天内第二次遇到这样的反应,另一次是个木匠铺里帮忙的妇人,在听完问题后木然了几秒,背过身去扫木屑的同时委婉转移了话题。
这就麻烦了。哈利想。上午的时候,他还在为这座城市的硕大和人口诸多感到头疼,但就那两个人有意避讳的情况来看,比起找到知情的人,让他们开口叙述反倒可能会是更大的难关。
不就是个苹果吗?是什么样的传闻会让人这样反应?哈利不解地站在鞋匠铺前,见到一个戴着便帽的年轻人抱着五张沉甸甸的皮革走进门去,在跨过门槛时对他们明朗一笑,看上去神采焕发,和里面那位老师傅截然不同。
“鞋匠而已,有什么好神气的……”德拉科嘀咕道。
哈利摇了摇头,“不,我们才是——”
“莫名其妙、打扰别人、造成麻烦——的那个,”德拉科替他说完了话,“你要在这三个当中选一个说,不是吗?他态度很差!”
“我不这样觉得。”哈利低下眼去。
鞋匠铺里传出“叮叮叮”敲击的声响,屋内飘出一股刺鼻的鞋油味。德拉科打量着看似有些低落哈利,又朝北大街的方向望了一眼,说:“早上路过的那家饼屋,你还记得吗?”
“什么……”
“去休息一下吧。那儿的味道闻起来不错。”
哈利不自觉地捏了两下肩上挎着的布包,感到亚麻布料的粗糙质感有些碍手。
他们并肩走回北大街,在太阳靠西时找到了先前路过的那家热闹饼屋。哈利这才注意到今天的天气很是不错,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暖和。大致是因为这个原因,饼屋的砖墙外摆了不少座椅,许多人就坐在上面谈天说地,圆圆的木桌上摆着蛋糕、曲奇与热饮。
老板娘看上去有五十多岁的样子,自己一个人忙不过来,便喊来两个长相乖巧伶俐的女儿。其中梳着长辫的姑娘见到新客人进门,忙微笑着迎了上来,向他们介绍架子上的点心。
这里确实闻起来香喷喷的,让人感觉到一股幸福快乐的气息。哈利左右望着坐在店内的绅士小姐们,精致的服装和面容与酒红色的墙壁配在一起,构成闲逸又华贵的景色。在长辫姑娘热情的介绍下,德拉科随意选择了所谓“新发明”的奶油双层饼。哈利则把目光放在了架子最边缘的、像是没什么人感兴趣的几块蛋糕上。
“你喜欢哪一个?”德拉科留意到了他的目光。
“花生……”哈利看着蛋糕前立的小木牌,喃喃自语,”或者……或者栗子。”
“花生或者栗子?”德拉科重复了一遍,“你是松鼠吗?”
这明显是说来逗他的,然而哈利并没有仔细听,更没有笑,只是叫住那个姑娘付了钱。
饼屋外正巧还剩一张桌椅,两人随即取下头上的礼帽,坐了过去。老板娘的另一个女儿很快将花生蛋糕、奶油双层饼和两杯热红茶端了上来,随之搭配的还有牛奶和白糖。这里处于整条北大街的中心点上,朝东南和西北看,便能看清所有往来的人流与车马,还有颜色各异的房子。德拉科端起小瓷杯来给自己的红茶加牛奶,加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,瞥了一眼坐在对面的人,接着以一种别扭的姿势伸长手臂,将牛奶倒入哈利的茶杯里。
哈利坐在座位上,看着德拉科完成这个显然不熟练的动作,有些想笑,又觉得恍惚。
原来他已经和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孩在一起,从春月走到了秋季。
“要我说,这个开始其实不算糟糕,”德拉科放稳装牛奶的瓷杯,握起小勺在茶杯里搅了搅,没有放糖,“听说过相关故事的人应该不少,只是愿不愿意说的问题。”
“嗯。”哈利端起茶杯来抿了一口。冷牛奶和热茶调和在一起,刚好融出最完美的温度。他盯着茶水里晃动着的波纹,有一阵没说话。
德拉科握起吃糕点的平勺,刚要切开一块奶油双层饼,又思虑着放下。
“你从进城以来就不怎么高兴。”他说。
你也是。
哈利将茶杯举在唇边,不确定要如何回答。这样的反应似乎加深了德拉科的心神不宁。他将勺子担在瓷盘边缘,凝视了哈利几秒又低下头去,在一阵尴尬的气氛中思虑了好久,才犹豫着、不自在地开了口:“听着,如果我——”
“抱歉,先生们!打扰了!”
一个穿着褐色马甲的人突然出现在桌前。哈利抬起头来,在过于明亮的阳光中眨眨眼睛,看清是刚才鞋匠铺那个搬运皮革的年轻人。不过他此时已经换了一顶礼帽,而不是便帽了。
“我可以坐在这里吗?我找不到其他位子了。”年轻人腼腆地微笑着,指了指桌前空余的一把木椅。德拉科皱眉打量着他,像是就要把一句拒绝说出口——要不是哈利先一步答应了这个请求,他或许真的会说出什么无礼的句子来。
“谢谢。”年轻人取下礼帽,拉开椅子坐下。
为了来到这里喝下午茶,这位小鞋匠不但换了帽子,还换了整套的衣裳。他现在看上去就和其他的绅士一样,除了那满身的鞋油味、蓬乱的棕色头发,还有陈旧的衬衫和马甲。
“阳光很好,不是吗?”他这样寒暄着,继而又介绍了自己:“我叫克努得,刚才你们刚才在我师父的鞋铺里,在门前的地方,我看见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