#时间一点点过去,殿外的雪渐渐的下得小了,殿里罗江沅的话时氛围达到最低点,冰冷的让人透不过气来,连大气都不敢出。
良久,歌舞已停下,皆退了出去。
元玉长公主听出了驸马的一丝不耐烦,心里更为不满,原本驸马很少唤她的名字,偶尔唤一次都能让她怦然心动,可这次她只有不舒服,但也不为他口中的不耐烦,而是莫名的不舒服,沉甸甸的总有说不上来的感觉,唇边浮起一抹冷笑,“刁难?本公主不过实话实说,怎么到驸马的口中竟成了刁难?”顿时愁肠百结,一杯酒入口,“还是说驸马自以为的啊。”转而看向罗江沅,面色一暗,目光闪烁,仿佛再说着什么。
“你……”罗江沅一下子恼火了,自认为没错,也认为元玉长公主刁难方淑妃,他提醒只是为了元玉长公主和罗家,难道一个长公主刁难皇帝的妃嫔,还是个四妃之一,说出去好听吗?可她到底是长公主,在公主面前就算是他的妻子,也没有随意说话,注定低人一等。
微微垂眸,一杯酒下肚,眼前忽然站着一个妙龄少女,微笑着向他招手,瞬间回过神,怔愣的看着对面站着的方淑妃。
元玉长公主从他的眼里感觉出那股暧昧不明,心里一痛,又是气恼又是难受,今日宫人为她倒的是果酒,并不会醉,可她恨不得自己醉的天昏地暗,记不起那些事,一把夺过宫人手里的酒壶,亲自给自己倒,手却被按住,微微抬头,是她贴身宫婢心月。
“公主,您这些日子身子不好,不能这样喝酒啊。”心月免不了规劝她。又看向罗江沅,“驸马爷也该劝劝公主呀。”
元玉长公主望了他一眼,见他无动于衷的样子更生气了,愈发赌气,其实她也知道自己的身子如今不适合饮酒,旁人杯中的皆是琥珀酒,唯她嘱咐宫人为她倒果酒,认真说起来她连果酒都不能沾。旋即说:“叫你多事儿,不让本公主喝,本公主偏喝不可。”干脆挣脱了心月的手,将果酒倒满,手一抖,有大半洒在桌上,顺着桌沿而流,沾在她紫底绣花逶地长袄上,瞬间绽开如一朵花儿。她并不在意一般举杯而饮。
一杯又一杯的饮着,可罗江沅当做没看见一般并没有劝她。后来静玉长公主实在是忍不住了,开口相劝,可又心疼她,难免语气里存着几分轻斥,道:“三皇妹,你这是做什么?好好儿的,喝这么多做什么?既然身子不适,就别喝了。”
“是啊,身子不好就该好好养着,别喝这么多酒,”诚玉长公主出声附和,“还有你们两夫妻也真是的,怎么为了一个……游戏争吵起来呢,大过年的,该和和气气的。”原本是想说为了一个方淑妃争吵起来,但转念一想,便改成了游戏二字,毕竟方淑妃再如何,都是皇上的妃嫔,且是四妃之一,总要给几分薄面的。
方笙漾瞧着这一幕,开口不是,不开口也不是,心里隐隐有些不是,两夫妻竟为了她吵起来,如此真是罪过,伤了宴会和气,只怕过后皇上也会斥责自己的。思索再三,只得硬着头皮说:“驸马爷,长公主并未刁难,且长公主说的极是,击鼓传花确实小家子气,都是臣妾的不是。”
这话不说倒还好,一说更是引起罗江沅的注意,频频看向方笙漾,两侧坐席隔的远,也只有看的人自己知道,其余人都不知道,可他却瞒不过元玉长公主的眼,他心里在想什么,没有比元玉长公主更清楚的人了,可正是因为清楚,她才更生气,也更难过。什么都不说,冷哼一声。如此一来,愈发不听众人劝阻,不停的倒酒,没多久,面色微红,早已微醉。
殿里的气氛也破坏殆尽,众人都在思索元玉长公主如此失礼的原因,却无人想的明白。而坐在正位上的秦之羽见这样的气氛,心里暗气,可到底是自己姐姐和自己妃子惹出来的,只能憋着气,没说话。说实在他也不知道开口该说什么,除了劝皇姐少喝些,其他的什么都说不了。身边坐着的苏婉瑛能感觉到身边的低气压,是来自皇上的,看了他几眼,不知怎的,伸手去握他垂在腿上的手,秦之羽微微侧目,两人对视而笑,自从知道替身一事之后这是苏婉瑛第一次如此主动,这些日子以来的冷淡皆因知道替身而引起,可秦之羽并不知道苏婉瑛已经知道替身一事,所以对她的冷淡很不满,这会儿见苏婉瑛如此主动,心中一暖,随之而来的不满也消散了许多。两人的手紧紧握着,和以前一样,仿佛那些冷淡,那些不愉快,是一场梦,梦醒了回到最初的时候。
坐在下首的睿王看到脸上洋溢着幸福的苏婉瑛,心中大痛,微微撇过脸不去看,和旁边坐着的裕王小声相谈,但裕王在讲什么,他一句都没听进去,如一阵风吹过耳畔,却未曾吹进他的耳中。
而那边元玉长公主越喝越猛,谁都劝不住,众人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事。
良久,元玉长公主眼里泛着泪光,顿时两行清泪划落,静玉长公主更是心疼,两人一母同出,而她们的母妃很早就去世了,两姐妹从小就相依为命,见她这样,忙不迭起身,行至她跟前,微微蹙眉又狠狠剐了一眼罗江沅,见他仍是无动于衷的样子,失望、气愤、着急随之而来,充斥着她的心,一把夺了她的酒杯,“慧语,你到底怎么了?好好儿的,究竟出了什么事?你告诉姐姐吧,是不是罗家欺负了你?”
如此方笙漾更是尴尬,好好儿的竟弄成这样,几位长公主必然不会饶了自己的吧?正没有注意,却看了一眼主位上的帝后,两人也很为难,苏婉瑛似是察觉到什么,寻着目光也看向她,也为她担忧,今儿的事是谁都没想到的。
“我,我要和离。”此话一出,惊着了罗江沅,他彻底从从前的往事里清醒过来。
元玉长公主只说了这么一句,其他的什么都不肯说了,尽管所有人都在问她原因和劝她,可她只摇头,却要去抢静玉长公主刚才夺过的酒杯继续喝酒,静玉长公主当然不会如她所愿,又问不出别的情况,但能肯定的是必然是罗江沅做了什么事,而让慧语说出这话的也必然是大事。可无奈之下,只好问她的贴身宫婢,指着心月,还暗衬幸好今天是除夕夜宴众人看了慧语如此失态也会闭紧嘴巴,并不会到处宣扬。“你,你来说,长公主这是怎么了?到底出了什么事?”
心月实在心疼她主子,也忍不住心里的那个秘密,更怕她这样喝起来伤了身子,也气恼驸马爷的无动于衷,她并不知道她主子突然提出是为了什么,但却知道驸马爷心里一直有另一个女子,这也一直是她主子的心结,如此想来,也许是为了这个。跪在地上回话,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,仿佛所有人都在听着她的回答。“奴婢并不知道为什么会长公主会这样,但奴婢知道驸马爷心里一直有另一个女子,长公主常常为此自苦,而且那女子与方淑妃娘娘长得十分相像,想必是这样才会使……”
众人皆一惊,但元玉长公主却打断了她的话,生怕她再说出别的什么,“心月,别乱说,”抬眼望向方笙漾,其实她心里明白方淑妃是被她迁怒的,她对那个女子不满,可那个女子已经死了几年,而她今天却因方淑妃长得像那女子而对她刁难,确实是不该的,可她就是忍不住。
“继续说。”这声音是秦之羽的。
事已至此,开弓没有回头箭,心月只好继续说:“那女子究竟是谁只有驸马爷最清楚,但那女子确实长得与方淑妃娘娘很像,因为奴婢曾有一次见过,而长公主也是知道的。”
突然间,方笙漾想起了当年的事,她是家中老来女,和兄弟姐妹年纪相差甚远,那时候还小,可她一母同出的大姐姐却能议亲了,都定下了亲事却在没多久之后遭到了退婚,又因退婚而一蹶不振,没多久就病死了,而那退婚的恰恰姓罗。亲戚都说自己长得很像大姐姐,莫非此罗家就是彼罗家?也许就是罗江沅要迎娶公主而退了姐姐的婚。顿时心情差了许多,因为眼前的元玉长公主出嫁,导致自己的大姐姐病死,导致方家的女儿都嫁不到好人家去,只能往低了嫁,堂堂官家出身的小姐只能嫁到商贾农耕一类的人家,一般的好人家怎会要被退了婚家里的女儿呢?也只有自己是幸运的,刚好先帝选秀女,被留了牌子顺利指入礼王府,否则自己也只能低嫁。可为什么元玉长公主也认为是别人的错呢?想起庄敬太后又想起主位上的婉瑛,头一次觉得皇家真的很可怕,拆了别人原本幸福的人生,却都认为自己没错,就因为受害人不是皇家人,就不顾他们的感受。
微微回神,方笙漾听到秦之羽在问罗江沅,“到底是谁?”
“是臣妾的大姐姐,当年遭到罗家退婚而因此病死的大姐姐,当年遭到罗家退婚而因此连累家族中所有女儿出嫁的大姐姐。”方笙漾迟迟没听到罗江沅回答,又气又急的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