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外,她却还有一件事情想不通的,妙莲寺的千江大师为什么会去救她母亲阿陵公主?
难道真的是出家人的慈悲为怀?
穆辞有些自嘲地想到。
她母亲是漠北公主,能得千江大师相救,实在是让她有些想不通。
这时,忽然有家奴轻扣了三下房门,善善转身打开门,便听着家奴有些微着急道:“许妈妈来人说,姨娘病倒了。”
穆辞在里间听得声音,一下便做了起来,她扶着边上的架子稳了稳自己发晕的身子,面色微沉道:“怎么回事儿?”
从她来到这里,她便没有听说过蒋姨娘有生病的时候,便是正常人也偶尔三灾两痛的,可蒋姨娘好像真的是已经要羽化升仙的人,平日甚少流露出情绪,吃食上也极为简易清淡。
善善赶忙来扶着穆辞往小佛堂去了。
小佛堂内,许妈妈刚放下药碗,见着两人掀了帘子进来,苦笑了一下道:“小姐来了,若不是姨娘现下病的有些糊涂了,老奴也不会着人请了你过来。”
穆辞皱眉上前道:“妈妈说的这是什么话,她是我阿娘,她病了,我怎么能不来?阿娘到底怎么了?”
她看着蒋姨娘躺在床榻上,面色惨白还在冒着阵阵冷汗,她双唇阖动着像是在说话,眼眸微微张开,也不知到底看不看得清楚周围的动静,半是清醒半是糊涂的样子。
穆辞坐在床沿边,弯下腰轻轻喊了一声:“阿娘。”
蒋姨娘听得这两个字像是清醒了一分,她定定地看着穆辞,声音虚弱地困惑道:“……茵,茵于奴?”
话音刚落,穆辞便见着蒋姨娘湿了眼眶,唤她为:“……阿陵。”
穆辞一怔,有些错愕地偏头看着许妈妈。
许妈妈苦笑着道:“这些年姨娘不敢有半点糊涂过,这病了,却是叫错了人。”
穆辞沉默无言,心脏微微有些发沉,她转过头看着蒋姨娘还在糊涂地自言自语的说话。
“……阿陵,我们的茵于奴长大了……她当初生下来的时候,就像一只小奶猫一样…你还说,怕她不能平安长大……她现在长大了,我没有失言…我说过我会照顾好她……”
“茵于奴虽然是我…照顾长大的……可是你才是她的亲生母亲……她说过,她不会不认你的,你放心……”
……
“……阿陵我好悔,为什么没有发现你身体里的蛊虫…这样,我们就能一起看着茵于奴…长大了”
“……阿陵,十四年了……”
“我想你了……”
蒋姨娘虽然在说着糊涂话,可穆辞却仿佛能看到她眼底仅存的一丝光亮和正在破碎的世界。
穆辞眼角微微泛红,她压低声音道了一句:“我也想你了……”
蒋姨娘忽然笑了,她无声地说了一句话。
穆辞却是没忍住闷声落泪了下来。
蒋姨娘说的是:“我能不能来找你了?”
等蒋姨娘熟睡后,穆辞眼角挂着的眼泪要早已干掉,眼角涩涩的。
穆辞看着许妈妈忍不住问:“为什么阿娘这样放不下我母亲?”
许妈妈笑了笑道:“或许她是既是自己身处险境,也不忘奋力去拉面临绝望的人。或就是这样,才会一辈子都放不下,忘不掉。”
许妈妈记得当年蒋姨娘有孕时,她其实恨极了肚子里的孩子,也恨极了不干净的自己。
可当时阿陵公主却同她说:“我们从来没有一刻属于过自己,可这个孩子是从我们身上分离出来的一部分,这是恩赐,她是你和我的孩子,我的同样也是我与你的孩子。”
许妈妈道:“姨娘其实还是跟个孩子一样,她总是不愿意轻易放下,便是重的让她喘息不过来,也不肯放掉。”
穆辞坐在许妈妈身旁:“阿娘为了我舍弃了很多。”
许妈妈:“可那些都是姨娘自愿的,看着小姐你一日又一日的长大,她是最开心不过的。”
穆辞沉沉地轻笑了一下:“可我也是牵绊住她的人。”
许妈妈拉着穆辞的手道:“这种牵绊是姨娘自愿的,没有人能逼的了她。”
穆辞心里的沉重淡了一分,她笑道:“我知道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