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惠州向来便是臣的领地,不过地处偏远,臣也管理不当,便在此交接的档口之上发生如此事端,皇上应当明白,幕后之人,所欲几何。”
他平缓的说着,神色坦然自若的仿佛根本便不知晓此事内情。
“既是想要挑起皇上对臣的怀疑,又暗中除去这靳家的眼中钉。这般一箭双雕之事,亦绝非常人所能设计。”
见他不动声色的就将罪责甩的一干二净,凤箬阳唇边浮起一抹冷然的低哂。
“王爷所言有理。”
他转回了身子,纹饰着金丝的宽袖微拢,却并未看向凤祁冉的方向,而是顾自踱步向案前。
“既然如此,那么想必王爷也不会介意,朕将靳家后人召入宫中为官之事了。”
彼此之间一阵短暂沉寂,风过飒飒,吹拂耳畔发丝。
凤祁冉静静附身,将手中的密函置放回了案上,正在酒筹的旁边紧邻。
“皇上的决定,臣自然无权干涉。”
“是吗,那么便好极了。”
凤箬阳长眸微抬,似是刻意的在凤祁冉的身上停留了片刻,仿佛想要从他的神色之间读到些什么,哪怕只是片刻动摇。
然而他仍是失败了。
“靳家既仍留了后人,皇上厚待之,亦可算是对靳家告慰。”
凤祁冉的措辞极为平淡,仿佛全然无所谓这靳家的后人入宫之后,是否会给自己带来更多的麻烦。
凤箬阳隐隐的眯起黑眸,在他说话时始终不深不浅的看着他。
直至他再度立直了身子,头顶微浅的光影从灯笼里散开,薄薄的落于他的面上,将他深邃的五官愈描摹的清晰可辨。
一抹冷然的浅笑自唇角拂过。
“好,那么明日朕便会昭告天下,将这靳家后人纳为武官。”
他宽袖拢过,身子转回向了临着城中景致的那侧,黑瞳微扬,令浅浅月色落入眼底,“并且,朕会遵照王爷的意思,绝不下令彻查此事。”
“只不过,朕终究是无法阻止其他人对此事追根究底。”
他像是有意无意的放缓了语速,但也并未得到凤祁冉的回应。
片刻,凤祁冉清冷的嗓音才再度响起。
“皇上过虑了。人各有命。”
“好一句人各有命,朕欢喜的很。”
凤箬阳眯眸浅笑,眼底的神色全无愉悦,只是在他再度靠近了扶栏的时候,也顺手将案上酒筹执起,仰面一饮而尽。
月光洒落在他脖颈之处的线条,隐隐的钝化着,全然看不清晰。
当凤祁冉自九龙高台步下,寂静的明月仍高悬空中。
却忽有一抹薄薄的阴云,悄然浮动着将月影遮盖起来。
凤祁冉足下轻缓,抬眸望向了天际,倒映于他深邃的瞳孔里,便是那遮蔽的月光,寂静的散落而下,将那深渊万丈的眼底,染上一抹转瞬即逝的光影。
他只看了片刻,便收回了视线,抬手轻然将肩上披风轻拢,复缓步下了阶去。
远在高台之上,凤箬阳正静静的看着他的身影消散于远处的树影之间。
他蓦然抬手,酒筹便应声落下,重重的弹落地面,持柄碎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