隔日,原本风轻云淡的天空,忽的云层细密。
念如初再度自一场噩梦中醒来,只觉乏倦满身,所幸身旁半夏尚睡的安详,令她心中也是安慰不少。
这几日的梦里,不知为何总会浮现出一些同凤祁冉并无关联的画面。
但仍是噩梦,至少对她而言。在那皇宫里所度过的每一夜皆是灾难,是永远无法填平的伤口同沟壑。
她替半夏掖了掖被角,温柔的抚了他的侧颊,这才悄然无声的步下床塌。
青黛并不在屋内,也唯独草药安谧,仍是她所熟悉的气味,上一世她的寝宫里也用的相同的方子,可以助她放松安眠。
她于铜镜之前看着自己略显疲惫的面容,眼帘之下覆着淡淡阴影,双颧之上也全无血色晕开。难怪那时云冉竹也会说她气色不佳。
简单的挽了挽脑后长发,流泻如瀑布般的发丝乌黑柔亮,如披风般铺盖在身上。
她并未束发,只是觉得心中有些浊闷,便先行步向了外间,抬手推门。
迎面而来的空气清澈,已不再似冬日那般冷冽彻骨,带着些许春日的温暖和百花盛开的香气。
她眯起眸子,方才深呼吸的想要感受清爽,便发觉阳光已被薄薄的云层遮蔽起来,而散落的光影也不那般刺眼,少了些许温度。
抬步正要出外,便忽听了院门之外,传来说话的声响。
隐隐的似乎有些尖锐。
她悄然无声了下了阶,留意着自己的影子不被发觉,轻轻靠近了墙根之处。
“……你若当真不愿留下,我自会将你调走。”
是夏荷姑姑的声音,平静无澜,听着却是极有分量的,不容置喙。
随即便是青黛的嗓音,微微有些迟疑,甚至仿佛是带着哭腔的,“奴婢……奴婢不会再犯了,请姑姑原谅。”
“原谅与否,且也不是我说了可算。”
夏荷姑姑的嗓音愈严厉了些,听着有些拔高,“你这般粗手笨脚,即便是念姑娘愿意留你,我亦会处理的。”
“姑姑,奴婢当真不是故意的……”
青黛有些焦急,“奴婢保证不会再犯,往后定当事事小心,绝不再给姑姑添了麻烦。”
“……也罢,念在你平素还算乖巧,我今日也绝非要令你难堪。”
青黛的模样还是令夏荷姑姑的神色和缓了一些。
她复言辞微厉的告诫,“念姑娘是郡主的客人,你的所作所为皆要万分小心,言行举止亦要懂得分寸,可明白了?”
“是,姑姑,奴婢明白了。”
念如初虽不知青黛何故又挨了夏荷姑姑的一顿斥责,却多少也感觉得到,这件事似乎并不简单。
她忖思片刻,听着那处的两人结束了对话,也不想让青黛发现自己听了这些,便侧身悄无声息的回至了屋子里。
方才落座,抬手将耳后的乌发轻拢,便听得外面传来细微声响。
随即是青黛垂着眼眸入内来。
见到了梳妆台边的她,青黛面露讶异,“呀,姑娘已起了。”
念如初清楚的看到了她微红的双眸,显然是掉过了眼泪。
她温柔莞尔,“夜里多梦,总也睡不安稳。”
她见青黛有些慌忙的垂落眼眸去,像是为了避免自己发觉什么,便也没有追究,转而看向了铜镜。
“你既来了,便替我梳发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