申文先与他对视一笑,自袖中取出一把精致的折扇,双手递给了裴醉。
“这是明指挥使的贿赂。”
裴醉手中把玩着那柄折扇,手腕轻轻一抖,扇面上的泼墨山水便缓缓绽开。不过是寻常景致,但幸好笔触细腻,留白得当,虽算不得上品,倒也没有失了身份。
他将折扇递给李昀,极轻地握着那只微凉的手。
“以后,这扇子别离身。”
李昀眼眸微动,知道出自明指挥使之手的折扇,定非凡品。
裴醉扣着他的大拇指,放在扇钉处,在他耳边低语。
“机关在这。”
裴醉拢好折扇,将扇钉一拧,手腕用上了力气,朝后大力一甩,折扇在掌中翻飞,三枚牛毛细针悄然从扇骨中射出,轻盈却笔直地射出三十步之远,齐齐没入远处的廊柱中。
“下流诡道不适合你,所以针上没有淬毒。这上面的蒙汗药量足够,放倒一头狗熊不成问题。”
裴醉从李昀手中取过那枚折扇,一边扭着扇钉,一边解释道:“这机关力道颇大,所以扇骨不能用玉或象骨,也不能用檀木。湘妃竹韧中带刚,最为适合。虽然做工潦草了些,你暂且将就着用。”
裴醉拢好折扇,亲手放到他手里,又用手掌包着那人的五指,李昀的手便虚虚握上了这柄折扇。
“若实在不喜欢,我再。。。”
“忘归,我很喜欢。”李昀用双手握住裴醉的手掌,“你别怕,我不会再让自己身陷险境。”
申高阳一口茶水‘噗’了出来。
申文先赶紧用帕子替二弟囫囵擦了嘴角,紧张地问:“怎么了?”
申高阳趴在申文先耳畔,醉眼惺忪地牵了笑眼:“你听见没有,元晦说,让忘归别怕。裴忘归。。。竟还有所惧?”
申文先将他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二弟按在了怀里。
“少吃点茶,容易醉。”
“遵命。”
申高阳双手推搡着申文先的肩,摇摇晃晃地走到了裴醉面前,噗嗤一下坐在地上,拽着裴醉腰间的玉带。
“忘归。”
他白皙的小手在裴醉眼前晃着。
“怎么喝个茶也能醉成这样?”裴醉扶了他一把,申高阳顺势倒在他的肩上,在他耳边低语。
“你知道吗,前几日,父亲又递了几封家书,催我回望台,要么就地与高大姑娘履行婚约。”
裴醉低声应了。
“可我没想到,子奉当着我的面,给父亲写了回信。说,他不愿意。”申高阳唇角微弯,眼中泪光晶莹,声音微微哽咽,“从小到大,他从来没违背过父亲的意愿。无论是放弃考取功名,改换习武,还是随我一起到承启为质,他没说过一个‘不’字。可,这次,他说他不愿意。”
裴醉朝着垂眼喝茶的申文先看去,后者朝他抱歉地一笑,似乎是替二弟鲁莽的行径道歉。
“你给了他虎符官位,给了他说话的底气,给了他握住我手的勇气,就是救了我一命。”申高阳抬手锤了裴醉的肩,眼角晃晃悠悠地掉了一滴泪,“你欠我的银子,我不要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