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臭小子,没大没小。”周明达赶紧把手抽了出来,甩了甩袖子,妄图揭过这一事。
“怎么回事?”裴醉没打算放过他,语气凝重,“才几日,你怎么。。。”
“老骨头被你们折腾的都要散了架。”周明达长吁短叹,干脆也不遮掩,指着眼角几道新添的皱纹,把老脸凑到裴醉面前,“你看看,臭小子,你风华正茂的师父,现在都老成什么样了,你再不孝敬我,心里过得去吗?”
“只是,累了?”裴醉慎重问道。
“不然呢?”周明达用毛笔杆子搔了搔头发,白了他一眼。
裴醉眉心褶皱微微松了松。
周明达一副过来人的通达,用笔杆子轻触裴醉的眉心:“臭小子,是不是怕我出事?”
裴醉展开手中的奏章,垂眼埋头看着:“先生话真多,也不怕闪了舌头。”
周明达又气又笑。
这臭小子被人戳中了心事,要么逃避不答,要么扯开话题,看着洒脱不羁,实则心思细腻,这实在不是什么好性子。
本来就命数动荡,再加之心内苦楚不得排解,命星不稳,仍是早逝之相。
周明达手在身侧飞速的掐算着,大拇指反复搭在食指侧边三指节上,嘴里无声地念叨着什么。
裴醉没抬头,却也知道他那神棍师父又在捣鼓着什么神神叨叨的东西,懒懒一问:“先生又在算什么?大庆的寿数?”
“在算今晚吃什么。”周明达用鼻子哼了一句,抱胸坐在桌前,拼命压着手腕发颤。
“有这闲工夫,还不如想想着淮阳水患。”裴醉支着额角,低声道。
周明达缓了一会儿,长叹一口气。
“难啊。你去望台也见过,那黏土与黄土垒成的堤坝经受不住河水的侵蚀冲撞,汛期雨多,加之黄河之势又凶猛,几十年,都是好了修,修了好,拿钱堵着堤坝,护着百姓田亩房屋罢了。”
“南粮北调,全系在运河中,实非长久之计。其实。。。”裴醉刚张了嘴,就被周明达堵上了。
“别提开海运的事。”周明达反复强调,“老夫告诉你多少次了,千万别提。”
裴醉长眉微沉,抱胸不语。
周明达又说:“东南沿海,海域辽阔,里面暗藏的财富不计其数,你以为,国库空虚,先帝就没想过开海?”
裴醉饶有兴趣地抬眼。
生怕裴醉还没有打消这念头,周老夫子又语重心长地劝他:“别傻了,裴小子,不说这打不完的水匪,就说前代的乡绅富商,现在的高家,绝不可能同意开海禁。”
“。。。为什么?”裴醉问他。
“为什么?!”周明达呼哧呼哧地喘粗气,一脸孺子不可教,“海禁,禁的是谁?”
“民间贸易。”
“一旦开放海禁,民间贸易崛起,不说前代,只说现在的高家,他们手中握着的绝对商业贸易将会被民间势力瓜分殆尽。谁也不是傻子,臭小子,别太天真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