锦蕊愕然,她隐约记得在胭脂铺子里与人说过话,那人文质彬彬的,不惹人讨厌,可再往深得想,她想不起来了。
“夫人……”锦蕊张了张嘴,却不晓得说什么。
杜云萝握着锦蕊的手,道:“你听我说完。
程家家底不错,那商人也是厚道人,你若嫁过去,不会吃亏,他能给的聘礼,远胜他人,你娘家那儿,你能有交代。
可到底太远了,远到我想见你了,都见不着呢。
芭蕉跟我说,与其远嫁,不如留你在府里,她也有几个不错的人选,你若点头,她替你挑着,如此你往后还能在韶熙园里当差,能在我身边。
只是,这些是你想要的吗?
锦蕊儿,我应过你,一切都顺着你的心思来,你心里怎么想的,你只管跟我说……”
嗓子酸涩,锦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
她的心思,她想要的,她一直都是明明白白的。
她要顾着的不仅仅是薛宝,还有要一辈子都在娘家吃饭生活的薛瓶儿。
无论是远嫁商贾,还是留府当差,都是好“出路”,是合适她的。
可她的脑海之中,闪过的是疏影的身影,是他叫她名字的声音。
锦蕊习惯了杜云萝和穆连潇的蜜里调油,也见过其他的恩爱夫妻,但直到那一天那一瞬,她回过头看到疏影时,她才明白,“心动”到底是什么样的。
喜欢了,便是喜欢了,饶是克制着不去想,也一日胜过一日。
不过,那并不是她能要的。
疏影不是云栖,疏影有父母兄弟,而她也不是锦灵,她要把薛家抗在肩上。
“夫人,”锦蕊低着头,道,“奴婢留在府里吧,远嫁,奴婢不放心。”
放不下杜云萝,放不下小主子们,放不下薛家人。
杜云萝抿着唇,试探着又道:“你心里的事儿,真不愿意与我说?差不多就是从九溪姐姐嫁人起,你就怪怪的,时不时走神……”
“奴婢无事的。”锦蕊挤出笑容来,道。
杜云萝没逼着再问,等锦蕊出去了,让洪金宝家的给芭蕉带个话,又让她去寻锦灵打听,问问九溪姐姐出阁那日,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了。
芭蕉打听了几个人,虽是暗悄悄的,但总有捕风追影的,联想到芭蕉刚去过韶熙园,便猜测是韶熙园里要放丫鬟了。
锦蕊年纪最大,首当其中的,都猜到了锦蕊头上。
鸣柳急匆匆到了疏影家中,道:“你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?再拖着,人家指不定哪天就定下了。”
疏影的娘当即耳朵就竖起来了。
疏影无奈,把鸣柳拉到了家门外,道:“别当着我娘的面瞎喊,回头审起我来,我去你家打地铺吗?”
“少打马虎眼!”鸣柳到底还是放低了声音,道,“我成亲那天,在九溪家里,我都看见了。”
闻言,疏影微微一怔,失笑着摇了摇头。
原来,那时竟是那般明显,所有的心情都写在了脸上,叫人一眼就看出来了。
“你给个准话,你要不好跟爷和夫人开口,就让云栖媳妇去说。”鸣柳道。
疏影垂着眼帘,道:“你都成亲了,还怕我娘去跟你娘倒苦水?”
“正经跟你说呢,”鸣柳气闷极了,道,“前两年跟你提,你不上心,现在再不争取着,真等锦蕊嫁别人了,我们没人陪你吃酒解闷。”
沉默良久,疏影缓缓道:“我是喜欢她,但又能如何?道理两年前就跟你说过,她和云栖媳妇不一样。”
鸣柳哑口无言。
疏影是穆连潇的左膀右臂,锦蕊若是跟了他,是无法再在内院当差了的。
这是规矩,谁也改不了。
锦蕊不是一个人,她还有父母弟妹,薛家的日子要一如今日之红火,哪怕是疏影有银钱贴补岳家,以锦蕊的性子,她也不会伸这个手,因为疏影一样是家里的顶梁柱。
鸣柳叹了声,拍了拍疏影的肩膀,转过身去,却瞧见薛宝站在他们身后,一动不动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