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底恼意一闪而过,留下的是穆连慧讽刺一般的笑容。
无论南妍是白绫一条,还是永守皇陵,与她并没有什么干系了,也无所谓高兴亦或是不高兴。
她唯一牵挂的只有岭哥儿罢了。
穆连慧转身回了满荷园,杜云萝在二门上等了会儿,才见到远远而来的穆连潇。
见她候着,穆连潇加快了脚步,走到她身边,替她理了理披风,又紧紧牵住了她的手。
夫妻两人不急不缓往韶熙园走。
指腹滑过柔软掌心,穆连潇轻声道:“云萝,别急,都会过去的。”
温声细语萦绕耳边,只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,就叫杜云萝的心绪平和许多,杏眸里有了浅浅笑容,她微微颔首,应了一声。
停灵半月,皇太后的棺椁送去了皇陵。
圣上亲自送出城门,由太子、几位亲王、亲王世子送行,穆连潇奉命随行。
女眷们留在京中。
杜云萝算了算日子,若一切顺利,来回大抵是一个月。
今时状况已与前世不同,从前瑞王甚至没有等到皇太后入葬就已经起兵,她不知道这些改变是因为瑞王失了羽翼,还是南妍止住了李栾的脚步。
午夜梦回,杜云萝做了几场噩梦。
梦里,瑞王父子在途中发难,反军困住了送灵的一行人,诚王父子与随行的将领官员寡不敌众,穆连潇都受了伤,无力突围。
惊醒之后,浑身大汗。
端午那日,杜云萝在宫中见到了南妍。
南妍的精神也不好,整个人消瘦了,倒有了几分还未出阁前的纤细模样。
两人相视而笑。
绕到慈宁宫后的小花园里,南妍压着声儿道:“女儿不比男子,我若离京了,她住在宫里,皇太妃会指点一二,等将来皇太妃也走了,还望你和郡主替我打点打点。”
说是打点,毕竟是宫里事情,杜云萝也帮不上多少忙。
她轻叹一声,笑了:“已经不同了。”
话尽于此,没有人再往下说。
整个五月,京城都沉浸在雨水之中,度过了最初的心惊之后,杜云萝也慢慢静下心来,按部就班打理中馈,陪着孩子们耍玩,等着穆连潇回京。
月末时,云栖递了消息进来,若无意外,再过四五日,那一行人就该抵京了。
入城那日是个阴天,雨水停了,云层却压得极低,不晓得何时又要落雨。
穆连潇让九溪回府里报信,随着太子进宫复命。
杜云萝听洪金宝家的来递口信,弯着眼笑了。
延哥儿和允哥儿晓得父亲要回来了,高兴极了,恨不能立刻去前头大门上等着,娴姐儿本就是个“人来疯”,两个哥哥殷切,急得她“爹爹”、“爹爹”唤个不停,哼哼着让杜云萝抱她去寻爹爹。
好不容易一个个哄乖了,没老实上一个时辰,外头刚响起问安声,延哥儿和允哥儿就一前一后冲了出去。
杜云萝喜上眉梢,见小小的娴姐儿撅着屁股要爬下罗汉床,便将女儿抱起来,一起迎出去……
瑞王府中,直到掌灯时分,南妍才等到瑞王父子回府。
姐儿想念父亲,拉着南妍站在院子外头,翘首盼着,远远见李栾过来,就欢喜得几乎跳起来。
看着女儿一把扑倒李栾怀里,她的心扑通扑通直跳,一动不动站在原地,等他牵着姐儿走到她跟前。
桃花眼中似是蒙着一层淡淡的雾,李栾深深看着南妍。
那夜,南妍所谓的前世今生,在李栾听来,就像是黄粱一梦。
他难以相信所谓的重来一次,但对着地图沉思一夜,他又不得不承认,南妍说的有些话是对的。
胜算太小了,困兽之斗,无异于自取灭亡。
真到了兵败时,李享与他的选择就会像南妍说的那样,以他的弑父收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