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千多人连夜扎竹筏的场景也算壮观,好在南方不缺竹子。如果在我们北方老家,算了,我们老家没这么多河流。
那些年龄小的孩子躺在河滩上睡得很踏实,徐志凤坐在他们中间照看些,显得特别有耐心。
她听说我来了之后,小心翼翼地走过来,踢了我一脚,骂道:“真会显眼!你知道不?吓死我了!”说完把攥得发热的怀表塞给我,又转身回去照看小孩子了。
竹筏现扎现用,先把年龄较小的孩子连夜送过河,一个竹筏只能容纳十人左右,骡马只能一匹一匹的送过河,这些四条腿的家伙太不老实了,下到河里就害怕得乱跳,只能蒙上眼睛送过去。忙活了大半夜,总算把儿童团的孩子们全部送过河。所有人都已精疲力竭。
拂晓时分,我们再次收到师部的电报:儿童团过河之后,即配合增援过来的364旅和骑八师一团阻敌西进,争取击溃神崎联队。
下面兄弟颇有怨言:跟鬼子好了一天不见援兵,现在还要协助他们作战,这援兵要了有什么意思?还不是自己给自己找活干么?
我昨天晚上喝酒喝多了,肚子翻江倒海,终于忍不住全部吐了出来,脑瓜子嗡嗡的,头晕目眩,灌了一壶水才算缓过劲了。
我原本打算在河东设置阻击阵地,可是看着兄弟们疲惫不堪,还有这么多伤员,感觉没有必要再拿这帮兄弟的命闹着玩,于是下令:全体渡河到达西岸设置防御阵地,等援兵到了再做打算。
过河之后,我们这也坚持不住了,连续行军作战一个昼夜,体力严重透支,全部躺在河岸空地上睡了个昏天暗地,反倒让那一些儿童团的孩子帮我们执勤放哨。
我被谢安平给推醒了:“闫大哥,鬼子来了!”
我快速起身,朝他指着的地方看去,果然,河对岸出现了一支规模庞大的骑兵部队,好家伙,动作挺快,反应过来了,估计神歧那老小子被我摆了一道气得不轻,这会忙着来撒恶气的,可以,他们来晚了,哥们我已经过河了。
时间可不早了,已经快中午了。我开枪示警,把人都吵醒了,指挥孩子们快速离开河岸,战斗人员留下在河岸紧急布防。
我拿出望远镜朝对面看去,立刻放心下来,那些骑兵队伍的旗帜是青天白日旗,是自己人,这就是电报里说的骑八师了。
我大喊:“打旗!”
我们的旗帜挥舞起来,对面也发现了我们,两匹战马飞奔而来,停在河边朝我们喊话:你们哪个部分的?
他们有着浓浓的西北口音,没错了,正是来自西北马家军的骑八师。
“我是荣一师三团三营,奉命护送孤儿团南下的!”我喊话回应。
对面说道:“对不住了兄弟,我们来晚了,我们跑了四百多里地,累死了好几匹战马呢。”
这么远过来,那就难怪迟迟不到了,这帮哥们为了增援我们也是出了力了,虽然没帮上啥忙。
我朝他们喊话:“请立刻原地休息,鬼子的大部队估计随后就到。”
正说话间,我们背后又出现一支部队,看装扮,是川军无疑了,看到先头部队的带队人,我一下子乐了:那是老熟人乔木匠!
他慢慢地向我们靠近,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惊讶和疑惑。当他终于看清我时,脸上立刻绽放出欣喜的笑容。没有丝毫犹豫,我们俩像离弦的箭一样,迅速朝着对方飞奔而去。
奔跑中,我们同时张开双臂,仿佛要拥抱整个世界。越来越近,越来越近……就在即将碰触到彼此的一刹那,我们默契地将手臂下压,如同两只饿虎扑食般,直直地朝着对方的裤裆抓去!
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,但我们却毫不在意,尽情享受着这份独特的亲昵与快乐。经过一番嬉闹后,我们才停下手来,喘着粗气,然后互相看着对方狼狈不堪的样子,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。
笑声过后,便是那句再熟悉不过的问候:“哎哟,你还活着呢?咋没死呢?”虽然话语有些粗俗,但其中蕴含的深厚情谊却是无法用言语表达的。
自从武汉一别,已经一年半多了,在此期间,大家转战南北,双方音讯全无,机缘巧合之下又能再见面,实属难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