事情很快就调查了出来,穗儿的死确实不像众人认为的那样,是自己悬梁自尽,而是被人勒死了之后做成吊死的假状,目的就是为了让所有人认为,她是自己想不开死的。
槐月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并没有太多的喜悲,这个消息之于她也不过是秋风过境,只能卷起几片轻薄的叶子罢了,她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:“是谁?”
小许子站在槐月的身边,低声说出了两个字:“娴妃。”
听见这两个字之后槐月就笑了,果然还是她么?她有些不明白自己只是一个最寻常的宫女,娴妃作为一个妃子为何三番四次与自己过不去?当真是看得起她魏槐月,身边的人一个个皆是因她而死,只是杀人的娴妃,午夜梦回的时候,当真一点也不觉得心悸么?
娴妃是不会觉得心悸的,初春的花儿一朵赛一朵艳丽,除开已经开得极好的几朵,后起之秀也隐隐有平分春色的势头,当中最耀眼明亮的那朵便是之前进宫的陆常在陆琇莹。
她的得宠,令宫中所有人都猝不及防,就如同诗中所言,忽如一夜春风来,永寿宫的梨花开得如同大片大片细密的云朵,又如大雪刚至的洁白,纤尘不染。
陆琇莹和皇帝说的第一句话是在入宫之后一个月初次侍寝时候说的,那时的她羞怯怯地从锦被之中透出了脑袋,蜿蜒的青丝散落在凝脂一般的肩膀之上,她看了皇帝许久,才红着脸笑了起来,问道:“皇上可知《淇奥》?”
皇帝彼时正闭目养神,闻言睁开眼睛看了看琇莹的脸,说道:“知道。”
琇莹并不因为皇帝的冷漠而觉得尴尬,继续说道:“‘瞻彼淇奥,绿竹猗猗。有匪君子,如切如磋,如琢如磨。瑟兮僩兮,赫兮咺兮。有匪君子,终不可谖兮。’臣妾以前每每读出此句,都无法想象出君子的样子,直到那日一见皇上,便明白诗句中的含义。”
这样的柔情蜜意,任谁听见了也会心生怜悯,皇帝嘴角一勾,勾出了一个暧昧的弧度,他伸出手在琇莹的肩膀上游走,手指划过的肌肤有种灼热的酥痒,琇莹的脸热的厉害,却依旧一声不吭,皇帝伏在她的耳边,言辞温柔:“有匪君子,充耳琇莹,会弁如星。你这个名字,起得甚好。”
琇莹再不好意思看着皇帝,只是柔婉道:“皇上喜欢就好。”
芙蓉软帐天未明,自此之后,琇莹便渐渐露出了一些宠妃的势头出来。
待到梨花落尽,琇莹的宠爱却不因为落花的离去而减少分毫,就连每日请安的时候,慧贵妃高雅珺也忍不住看着琇萤日渐红润的脸庞感叹道:“到底是陆常在君恩深重,这情景倒让本宫心生羡慕了。”
琇莹穿着一件品色云锦宫装,料子倒是寻常的料子,就是上面特意让人绣上了一大片一大片的梨花,白的几乎要晃人的眼睛,纯妃见了琇莹的衣裳不禁失笑:“梨花洁白,但是太过素净,又与‘离’同音,到底是陆常在圣恩优渥,才不怕晦气。”
琇莹扬了扬手中的帕子,又抚了抚衣裳上面盘着的一枚梨花琉璃扣子,方说道:“哪是嫔妾不怕晦气,只是觉得这梨花好看,落尽了也是可惜,才让人绣到衣裳上面,想的时候多看几眼罢了,为了这个,嫔妾还特地让人在嫔妾的领口袖口上绣了一圈的桔梗呢,桔梗梨花,寓意吉利。”
皇后端坐在凤座之上,含笑看着她们说话,又叫人上了时新的糕点来,众人一边说话一边品茶,一派和乐融融。
皇后的眼光一扫,诧异道:“最近怎么没见叶赫那拉贵人来了?莫不是身子不舒服?”
纯妃原本在品尝这一块玫瑰酥,闻言抬头道:“皇后娘娘这么一说,嫔妾也有好久没见到叶赫那拉贵人了。”
皇后抬眼看了一眼陈贵人道:“陈贵人,景阳宫和永和宫离得近,你今日去永和宫看看叶赫那拉贵人,别是身子不舒服忍着不说。”
梦溪闻言应了一声,众人再不想他,皆是低头不语。
待众人从长春宫出来了之后,景烟和梦溪一同往永和宫慢慢走着,慧贵妃看着二人的身影,想起永璜说过的话,心里有些狐疑不定,对着掌秋说道:“永璜说过,当日海贵人落水时陈贵人推的,但是本宫这些日子里明里暗里看着,陈贵人和海贵人的亲厚也不像是装出来的,掌秋你说,若陈贵人和海贵人当真亲密,当日陈贵人为何又要推海贵人?”
掌秋陪着慧贵妃慢慢走着,小声道:“大阿哥是不会说假话的,只是奴婢看着陈贵人倒不像海贵人一般老实,人前装装样子也未可知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