宁语在第二日的午间终于是醒了,是时墨竹刚吃完了午饭,一进门便看到宁语睁着眼睛直直的看着纱帐的顶子,她吓了一跳,赶紧上前道:“宁语,你怎么了?你可别吓我!”
宁语转头看了一眼是墨竹,她像是弹了起来似的一把抓住了墨竹的手道:“墨竹,墨竹是你吗?真的是你吗?”
“是我,是我。”墨竹握着宁语的手,鼻尖隐隐的泛酸,好好的一个人,竟硬生生被逼成了这个样子。她吸了吸鼻子道:“你别怕,这里是临安王府,这是是安全的。”
宁语听罢却是落下了泪,她慢慢的靠回了床上:“我是安全的,但是越棠呢,越棠在宫里受着苦,我却什么都做不了。”
墨竹一见宁语流眼泪便觉得心疼,她安慰道:“你先别伤心,郡王好歹还是郡王,要治一个郡王的罪没那么容易,咱们还可以慢慢想办法。”
“还能想什么办法。”宁语泄气道:“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,我拿什么去救他。”
临安王在门上正好听到这些话,他进门道:“办法是人想出来的,你这样一天天的说着丧气话,越棠才真的是要没救了!”
临安王从来没有对宁语说过重话,一时间这样说,墨竹和宁语都愣了愣,临安王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,他尴尬道:“那个,我不是怪你的意思,我只是……”
“你说的没错。”宁语慢慢的坐起身道:“办法是人想出来的,我就算再没用,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越棠去死。”
她突然间的转变让临安王有些反应不过来,她继续道:“还请王爷着人告诉宫里,我醒了,要见陛下。”
宁语晚间便回到了驿馆,让她没有想到的是,彧亲王已经早她一步到了驿馆,她进门的时候临安王正在驿馆正厅喝着茶,见到她并没有多少惊讶,宁语走上前去,跪在了彧亲王的面前。
“侄儿犯下大错,还请小叔责罚。”她低声道。
彧亲王被她突如其来的温顺吓了一跳,赶紧扶她起来道:“你这孩子,出了什么事咱们替你担着,行这么大的礼不是要让小叔难做吗?”
宁语站起身来,看到彧亲王风尘仆仆的模样便觉得心疼,若不是自己任意妄为,彧亲王又何必跑这么一趟。
她道:“侄儿不懂事犯下大错,让炎国皇室蒙羞了。”
彧亲王叹了口气道:“出了这么大事,我不来便没人来了,你大嫂刚刚临盆,你大哥那边走不开,但在我来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说一定要保你周全,十二啊,你这招真是走得太险了,事先怎么不好好思虑周全呢。”
宁语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一招没有走好,可是就算自己考虑的再怎么周全,他们面对的不是一个普通人,是执掌天下大权的皇帝,走的哪一招不是险招。
彧亲王心疼道:“当初你来和亲,我便料到会有这么一劫,当初虽然没有看到你和廉安郡王的事,但多少也看得出来,你们都是至情至性之人,难免会有冲动的时候。”
“冲不冲动的都已经过去了,现在我只想越棠平平安安的,就算今生注定无缘,我也认了。”宁语低声道、
一个人要爱到什么程度才可以做出这样的让步呢,彧亲王是知道这样的心境的,当初自己甘愿沦为优昙的手下保护优昙,不也是因为这样的无可奈何吗?
他叹息道:“宫里已经知道了我过来,想来陛下不日便会召见,你放心,我必定会为你达成心愿。”
宁语蹲礼谢道:“有小叔这句话,十二便放心了,只是小叔,那位陛下恐怕没那么容易松口,小叔尽力就好,莫要因为十二毁了两国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太平。”
彧亲王点头道:“小叔明白。”他笑着看着宁语,忍不住伸手摸摸宁语的头道:“好孩子,这么谢时日,你长大许多了。”
经历的多了,不想长大也不得不长大了。以前的宁语只是一个躲在别人身后被庇佑的人,就算是那时在蒙南战场上,也有陆卓澜帮着她出主意,郡王明里暗里的护佑,可是现在,她正是孤立无援的时候,谁也帮不了她,她只能靠自己。
当晚迎亲使臣便传来消息,传宁语第二日进宫面圣。
宁语知道,这是自己唯一一次可以救郡王的机会,若是自己有了怯意,那么就等于将郡王推向了万劫不复之地,所以她必须小心谨慎。
清晨的皇宫是清新的,末夏了,却还有几只不死心的知了在长街两旁的树上没完没了的叫着,吹过来的风有些微微的寒意,宁语紧了紧身上的袍子,脚下踩着的青砖发出清脆的声响,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这么慎重了。
皇帝是在皇后的宫里见的宁语,彼时皇后也在,皇帝直直的看着宁语,他道:“荣宁郡主,回来了就好,当初郡主失踪,害得朕好找。”
宁语哪里听不出他话中的嘲讽之意,她努力挤出一丝笑容道:“多谢陛下关心,臣女很好,只是久闻京都之外风景如画,便擅作主张出去看了看,不想让陛下担心了,是臣女的不是。”
皇帝听罢轻轻的眯起了眼睛,他深知面前的女子不简单,她是个能够单枪匹马大败蒙南的人,不仅仅是个郡主那么简单。
他道:“照郡主这么说,郡主失踪倒是你自己的主意了?”
“不存在什么失不失踪的。”宁语答道:“如今臣女回来了,之前的事情虽然不能一笔勾销,但也请陛下高抬贵手,莫要继续追究下去,臣女虽然是个小女子,但亦是个懂得知恩图报的人,当日臣女重伤,得廉安郡王照料才捡回来一条命,不知陛下可否看在臣女的面上,还廉安郡王一个清白。”
已经提到了廉安郡王,便在没有打太极下去的道理,宁语不喜欢宫里这些绕来绕去的东西,虽然她知道以后自己少不得要应付这些事情,但现在却真真没有心思和皇帝绕圈子。
皇帝一看宁语快人快语,自然也没有再和宁语废话的意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