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松开沈妆儿的手,朝朱谦缓缓施了一礼,嗓音似染了秋寒,带着几分肃杀,
“沈家谢殿下这些年照拂之恩,妆儿对殿下也并任何埋怨,她与沈家一般,只盼着殿下身子好,万事顺遂,陛下已赐旨和离,今日殿下您也知晓了,既如此,老妇再当面说一次,从今往后,妆儿与殿下一别两宽,迎婚嫁娶,各不相干。”沈老夫人丢
下这番话,带着沈家人后退离开。
每一个字跟锋锐的刀子似的,一刀一刀将朱谦心尖的肉给剜了个干净。
他心口空空的,满腔的酸楚、懊悔与难过无处安放。
他紧紧盯着沈妆儿离去的背影,干脆利落,毫不拖泥带水。
嘴里说的好听,今后无论她在何处,由他来守护,可亲眼看见她一点点走离他的视线,脱离他的掌控,那种无计可施的窒息感又淹没过来。
朱谦深邃的眸子再次被猩红覆住,天乌沉沉的,一阵寒风吹来,将那抹血色染成寒霜。
太子未发话,四下诸人,谁也不敢离开。
众人纷纷将头颅压得很低,任由几位皇子唇枪舌剑,谁也不敢插嘴。
待沈家人走远,朱谦视线缓缓挪至朱献与朱珂身上,几乎一眼将他们心思看穿。
“看来,六兄与十弟近来很闲,六兄漕运改革虎头蛇尾,青齐那些解户安排好了没有?十弟与宁家婚事如何了?背信弃义的事,可不能干…”
两个人被噎得不轻,朱谦现在是太子,在身份上总要强过他们一头。
朱谦在人群中扫了一眼,寻到了淮阳侯,
“今日宴席,出此岔子,淮阳侯可否给孤一个交代?”
淮阳侯扑通一声再次跪了下去,伏低在地,盯着地砖两眼发懵,他的孙女生辰扮酒席,跟太子有什么关系?要给太子什么交待?
不过人家这么一说,显然是给沈妆儿撑腰。
“臣死罪,臣疏于管教,致使家宅不宁,待明日,臣阖家赴沈府登门道歉”
朱谦将他晾在一边,在木亭的石墩上坐了下来,指着绣烟的尸体问温宁道,
“何许人也?”
温宁躬身答,“出身江陵一姓江的富户,是淮阳侯夫人庶妹的女儿”
朱谦嗯了一声,神色无波吩咐道,“一个商户女以下犯上冒犯平章郡主,传令锦衣卫,抄了江家。”
众人悚然一惊。
温宁应下,摆摆手示意侍卫将绣烟尸身给拖走。
淮阳侯夫人听了这话,不顾满头凌乱猛地抬起了脸,又惊又怒,撞上朱谦讳莫如深的眼神,吓得直打哆嗦,
“殿下,江家是无辜的,还望您饶了江家”
话未说完,身旁的淮阳侯一巴掌抽在她面颊,声音响亮地如同一道铮鸣,“放肆,太子殿下跟前有你说话的份?”他拼命朝淮阳侯夫人使眼色,示意她闭嘴。
淮阳侯并不愚蠢,深知妻子今日已犯了朱谦忌讳,若再不灵醒一些,这条命就交待在这了。
侯夫人被他打蒙了,捂着嘴支吾不言,抖如筛糠。
淮阳侯指着侯夫人,咬牙切齿与朱谦告罪,“殿下,那蠢妇失言,臣一定狠狠料理她。”
朱谦目光极深看着淮阳侯,并未做声,余光瞥见一粉嫩的小姑娘躲在沈娇儿身后,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拼命往他身上瞅,见被发现了,竟是露出两个浅浅的笑,
朱谦的心仿佛被什么击了一下,柔了一角,他记得,这小女孩曾去过王府,沈妆儿很喜欢她。
双双是识得朱谦的,上回去煜王府,隽娘带着她玩时曾撞见过一次,隽娘教她喊姨父,双双还记得,便脆生生唤了一句,
“姨父”
这一声可没将沈娇儿夫妇灵魂吓出窍,沈娇儿连忙上前捂住双双的嘴,将她往怀里一搂,战战兢兢磕头,“殿下恕罪,双双不懂事,您别跟她计较”
朱谦心底的空落被这声“姨父”给填的满满的。
忍不住朝双双招了招手。
自从绣烟闹事,双双一直被李妈妈强行按在怀里,小姑娘憋坏了,天真烂漫地甩开沈娇儿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