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长卿摇了摇头,继续吃碗中的粉丝。
“不想恩觉大和尚能光临我处,实在是荣幸至极啊!”王五喜悦道,“莫不是托了刘大人你天天吃素的福,才让本店能迎来这么一位上人?”
“你觉得天天吃素是本官所愿吗?”刘长卿往高挂着的新招牌菜“长卿煲”一指,“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。”
“刘大人,你可要随小的一同过去拜会那东瀛高僧?”
刘长卿饮罢碗中的最后一口汤,道:“本官,自然是不能错失机会。”
来到恩觉大和尚面前,刘长卿在心里一琢磨,叫“住持”或是“长老”都不妥当,还是用“大师”为好。
“这位就是大唐文坛的‘五言长城’刘长卿刘大人了!”王五朝那海外高僧介绍起来,“恩觉师傅您且先坐下,素菜饭食小的这就叫人去准备。”
“饮食之事,无需过于周到。”恩觉大和尚道,“在我东瀛,僧侣可以食肉、可以娶妻。”
“这就是小的没见识了。”王五歉意道,“恩觉师傅您要吃点什么?”
“端上一碗好茶,再上一锅米饭和咸鱼干就是。本僧可以自行食用:茶泡饭。”
不管是食肉娶妻还是茶泡饭,刘长卿听之皆惊然。
除了习俗文化不同之外,他总觉得这个恩觉大和尚怪怪的,但又说不上来哪里怪。
刘长卿到那僧侣的桌子对面坐下,礼貌问:“大师您从东瀛远道而来,不知到我大唐是所为何事?”
恩觉大和尚微笑道:“我国天皇最爱唐国张志和张大人的诗作,故而叫本僧前来讨诗。又闻长安‘茶宴’开办在即,所以本僧决定,讨了张大人的诗作之后,立刻奔赴皇都而去,向圣上求得一个入宴的机会,好丰富我东瀛国的宴会礼仪。”
刘长卿一下子就觉得不对劲,“茶宴”之事,消息传的再快,也不至于这位恩觉大和尚一来江南落脚就知吧?
但刘长卿没有直接问,而是道:“大师您是独自而来,未带弟子吗?”
“正是,本僧并非初次来唐,识得船下江南以后,再往长安的路径,所以不必多带行囊与弟子。”
“大师您可算打算在这‘悦来酒楼’住下?”
“非也。本僧早就听闻天福寺皎然师傅大名,所以吃罢‘茶泡饭’以后,立即动身前往山上。”
刘长卿在心中连连觉怪:
这个异国僧侣,行程安排瞧着像是全部自作主张,一点不像是带着东瀛国天皇之命来行事。
进一步说,东瀛国天皇派此人来唐,仅仅是为了向张志和张大人“讨诗”的话,也未免太过离谱!
加上此人自称见过大唐皇帝,那么参加“茶宴”何须再问圣上同意与否?只需报上法名,就能得到招待呀!
长安皇宫。
安善堂内,我因做了惊悸之梦而前来礼佛求安。
行事终了之后,智积禅师对我道:
“鸿渐,为师知道经历过许多事情之后,外人都不再认为:你对犯事之人只会宽和以待——晓之以理、动之以情了。”
“师傅可是觉得不像我?”
“为师知道你没有其他选择。从司天台长官拿你名字做文章,到程公公借着‘兰言(阎)似漆’之事来让圣上赐你一罐酸笋,林党对你步步相逼,你要是不打画师胡利民,怕是卢党也会踩你一脚。”
“唯有师傅懂得徒儿的苦楚。”
“你梦到颜真卿,为师认为是心中有困惑所致。”智积禅师慈悲道,“你难舍颜公对你的知遇与举荐之恩,又无法否认自己被卢杞所激赏之实,所以睡不好。”
“睡不好,也有被公务累极之因,不可全归个人情绪。”
“有的人累乏,沾枕就能睡;有的人像是鸿渐你,却是没法用睡觉来解疲劳。”
“其实徒儿应当算是个自由身,林党要攻击,徒儿应变就是;卢杞要力保,徒儿认清情况就是,没必要觉得自己愧对于谁。”
“依照为师之见,不如先将卢林两党之争放下,专心‘茶宴’之事如何?就且当‘茶宴’是一场没有利益纠纷、也没有阶级关系的春日聚会,让自己融入其中,尽兴而饮,尽兴而谈,尽兴而笑。”
“徒儿听师傅的。”
“茶宴当日,热闹非凡,为师也期待万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