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本宫要对付容修,阁下有何高招?”她神情平淡地问韩离,径直在屋中凳子上坐下,动作随意。
韩离这次戴着垂纱斗笠,看不清眼神与面貌。但听声儿,依稀能觉出他的淡漠无情。
“殿下此次想要栽赃公主,牵连豫王一举下狱。”
“本宫知道。”
“所以在下不能帮公主。”韩离一板一眼,正经非常,“韩离之责乃是协助殿下,言出必行。”
许非烟正在饮茶,听闻这句话差点一口喷出来。
“那阁下承诺要为本宫身份保密,又为何说话不算数?”她话是问罪,但神情并不激动,反而带着几分好笑。
韩离淡淡地看了她一眼:“在下并未透露公主身份,只是公主自己演砸了。”
许非烟立刻明白他这是在和她玩文字游戏。
“好啊。”她笑道,“本宫认了。”
既然你如此守信,那她索性也来玩个游戏。
“阁下之责乃是协助容修,是也不是?”
“不错。”
“而容修所想,乃是叫本宫与豫王一并下狱,是也不是?”
韩离不答,抱剑立在原地,动作已是默认。
许非烟笑笑,又道:“容修若是死于将军府,本宫与豫王又如何能够逃脱干系?阁下并非助我,不过是帮助太子完成所愿罢了。”
韩离想了一两秒,点头:“道理不错。”
“过奖。”
于是,这就有了晚间这满桌鱼宴。
许非烟与容修坐在将军府后院的六角亭中,亭中没有旁人,月光漏过树的枝杈,细细碎碎斜照进亭子里。几点烛火燃在桌上,火光跳动,映得容修俊秀的脸上神情明灭。
许非烟笑得得意,眼角眉梢尽显张狂。
韩离与她言道,天禄四十一年镇远将军帐中鱼汤下药一事,汤中有鬼,实是后来经人验过方才得知。而容修当时能够躲过此劫,纯属歪打正着——容修不能食鱼。
容修母族乃是先太子外族旁支,先太子因食鱼急病而亡,是以当今圣上得以登基,个中皇家秘辛自不必多说。所以容修为免触及皇帝心头芒刺,招致厌弃,虽有此疾,一直遮掩隐瞒,并不为人所知。
许非烟听罢,恍然大悟。这才解了那日将军府,容律故技重施欲以鱼汤下药,容修为何犹如先知,忽然翻脸。
容修手中握着筷子,却久不动手。
“怎的,”许非烟故作不解,“难道殿下……竟不能食鱼?”说着她就以手掩唇,一声惊呼,“呀,那可是先太子——”
话就说到这儿,就此打住。许非烟故作惊恐状,眼里却分明带着笑意看着容修,不给他任何活路。
这鱼宴,他吃,就得死;不吃,那也还是死!向皇帝暴露自己不能食鱼之症,便注定与大位无缘,待到容律登基,又岂能留他一条命?
如此左右两难之境,许非烟昨夜才受过,此时就原封不动地还给了容修。
呵呵,跟她斗,怕是不知道“哭”字怎么写!
“我早与殿下说过,韩离此人,不忠。”许非烟睨着对方,意气风发。
容修薄唇抿着,他那双桃花眼里,漆黑深邃,瞧不见底。
院中突起一阵凉风,吹得庭中树叶沙沙作响,桌上灯火扑扑跃动。许非烟抿着一杯酒,眼瞧着对方,两人在沉默中对峙。
此时月的光影落在容修脸上,配上他一贯淡雅出尘的做派,倒很有一番谪仙落凡尘的味道。
还真挺好看,许非烟心中想到。
半晌,一盏酒尽,她忽而一笑。
“殿下现在与我认个错,大喊三声你不如我,这事便算过了。今日府中之事,我绝不会对外透露半分。”许非烟朱唇轻启,神情倨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