千面医生有千面,银针杀人是本职,最神秘的还是那不曾出鞘的剑。
吕凤箫左手微微一抬,姜海棠的身体宛若被人抬着一般,缓缓落下,而后左手一挑,两根细小的银针不知何时插在了姜海棠的额头上。
微微摇头,他飘落摇椅,再次吹响“玉壶”。
这一夜,总算是不闹腾了。
翌日一早。
本应死去的姜海棠,约莫是被初生的朝阳刺了眼,缓缓睁开眸子,惊讶不已。
我没死?
她站起身子,只见吕凤箫还是那般懒洋洋的斜塘在摇椅上,似乎一夜未眠。
趁吕凤箫没注意,她轻轻拾起地上的碎剑,走了过去。
“我还不想死,你杀不了我。”吕凤箫淡淡说道。
似乎被惊到了,姜海棠手中的碎剑,咣当落地。
她也知道自己杀不了眼前这个男人了,负气道:“为何不杀我?”
“我曾经是杀手,杀你爹是本分,昨夜你杀我,我也杀了你一次,如今我是地地道道的医生,救你也是本分。”吕凤箫缓缓说道。
“好一个本分。”姜海棠冷哼一声,拔下额头的银针,狠狠的扔在地上,发泄似的踩了几脚,而后转身离去。
一天两次亏本买卖,似乎还都是来讨债的。
罢了!医者父母心。
吕凤箫叹息一声,叫住了姜海棠。
“反悔了?要杀我趁早,要不然总有一天,我会再来的。”姜海棠死死的看着吕凤箫,死亡毫不可怕。
她十三岁以前只有一个亲人,十三岁以后,没有亲人,只为了仇恨而活,哪怕是蛇君子临死前也没见过她笑一笑。
直到昨夜,她找到了杀父仇人,这才几笑。
吕凤箫站起身子,正对着姜海棠,严肃道:“你出了这扇门,就是再练十年二十年,也依旧杀不了我。”
“那又如何?十年二十年不行,我就连四十年五十年,你总会先死的。”姜海棠自嘲的笑了笑,志气不减。
本是海棠花,何苦多烦忧?
吕凤箫叹道:“我给你个机会,院子里只有一个伙计,整理药材也挺累,新来的那个也笨手笨脚的还只能晚上来,你留下来,我给你包吃包住,还教你练剑,如何?”
姜海棠冷笑一声,“你当我傻?你教我练剑我就能杀你了?明知我要杀你,你岂会认真教我?学些皮毛剑法又有何用?”
“也是,我教你剑法你也杀不了我。”
吕凤箫赞同的点了点头,继而笑道:“你不傻,但也不聪明,就算我不认真教你,难道杀我就只能用剑?你就不会想想其它法子?比如我这里有比番木鳖更毒的毒药,你偷偷放在我的菜里,我吃了不就一命呜呼了?又比如你趁我睡觉的时候,偷袭我,那还不是一剑的事情?你说是也不是?”
姜海棠沉思了一会,恍然大悟,只是她搞不懂吕凤箫为何会把一个定时炸弹留在身边,疑惑道:“当真?你不会是想下毒害我吧!又或者是想让我练功走火入魔?”
这姑娘真是傻得可爱。
吕凤箫这两天难得一笑,又被她逗乐了,微笑道:“死都不怕,你还怕这个?”
姜海棠想了想,也觉得对,点头答应。
从此,解忧医馆里又多了一个打杂的,吕凤箫一如既往,丢给她一本《本草纲目》。
大清早的,左侧回廊的角落里,又蹲着一个带有仇恨的灰姑娘。
不是他想留下祸根,只是上了些年纪,又许久没杀人,心中多了份不忍,毕竟杀了他爹,毁了她的家,这是推不掉的事实,给她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也在情理之中。这姑娘心性单纯,一路寻来只怕是没少吃苦头,江湖险恶,走上了这条路她就别无选择,再出去流浪,只怕是没机会再来杜康医馆了。
杀人容易,救人难,救自己更难呐!
谁又知道,安宁的日子还有多少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