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姝没有理会她们的歇斯底里,她明白她们是在借题发泄。
走到狱门的缝隙前,苏姝左手扶着铁杆,踮起脚,身子右前倾探出纤纤手臂。
一墙之隔,九月的轻寒吹过,夹杂淅淅沥沥的尖风细雨,无根水清新澄澈,片刻洗净了她手中沾染泥草的青玉吊坠。
他会来的。
苏姝无声地对自己肯定,她不会看错人。
明日晚前,在她被带走前,表哥一定会来接她。
—
直到第二天,宋承风没有来。
今日看守她们的换了个慈眉善目的老头,走近放了十几碗菜饭,饭粒中能见到肉沫腥子,离的近的先看到已经开始哭泣。
在牢狱,吃到好的就是要哭的时候。
老头歪头叹气:“等会儿会有板车来接你们,往后就看各自造化,怪就怪你们命苦,来吧,最后吃顿干净饭。”
苏姝盯着外头冷清的石砖拱门,一颗心像是自悬在半空直直堕入冰窖。
她紧抿着樱唇,缓慢地将脸埋进臂弯,苦涩刹那溢满了喉咙,纤瘦的肩膊几经颤抖,最终抑制不住地哭了出来。
这是这些日子以来她第一次当众失态。
父亲从小教导她,君子不失足于人,不失色于人,不失口于人,她生来是小女子,也该约束己身,于是即使家中遭遇大难,她甚至连啜泣都不敢在白日。
眼下她即将受辱,却连死都不能死。
她怎么能死呢。
父亲受冤屈远赴边城受苦,从小陪伴的弟弟被拐走下落不明,母亲临去前叮嘱她寻回幼弟,无论如何,她再难都得活下去啊。
舅舅一家,曾是她唯一的依仗,可如今,也不过是梦不成,灯又烬。
怎么办,对不起爹爹,她真的好想哭。
苏姝起初仍细声细气,后来便再收不住势,放肆地哽哽呜咽,她哭的嚎啕,很快带起了一大片。
间或有风从窗栝斜吹进来,吹的铁门滋啦怪鸣,伴随女人们偶尔戗墙的惨叫,浓浓的悲调充斥满整间牢房。
外面人来走往,没有谁会可怜这群女子,苏姝她们不是第一个,也不是最后一个,到了时辰,该送走的全都得送走,万般皆是命。
过了未时,运送官奴的破烂板车罩了层油布,等在府衙后门。
统共左右两架,苏姝在推推攘攘间,随人。流攀上左边,车夫瞟了她一眼,似有所思,粗粝出声:“你,坐右边去。”
苏姝没反对,哪驾不都一样麽。
她提起裙摆踏上右边板车,动作间脸上的泥干透掉了一块,露出的小片肌肤在光下白腻如雪,看的并行的女子为之一愣。
苏姝低下头,往侧里躲了躲。
大家都哭累了,在车上互相依偎,苏姝在牢里哭得尽兴,眼下疲倦地斜
您现在阅读的是哇叽文学网www。wajiwxw。com提供的《藏珠》1、第1章(第22页)
靠拦板,耳中偶然听到旁边交谈的只字片语。
“我瞧车夫给了狱头一袋银子,我听说这架车不去城郊营盘,而是转卖给了娼街。”
“原来官府真的有这档子暗街生意,罢了,妓馆总比营盘好,熬过一二十年,我们许还有赎身的盼头。”
“哎,妹妹,皆是火坑,有什么好与不好。”
话落,又是一小阵低啜,苏姝转过身,长睫微垂,敛住的眸中划过黯色,没有再哭。
赤日西下,残阳如血,板车颠荡两个时辰停在一家正在装饰门面的妓馆后门。
“老刘,今日里头有无好货色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