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月二十二,卯时六刻。
嘉德殿。
张阿难那尖细的声音响起,声音洪亮,传出去很远。
“升朝!”
仗卫列于嘉德殿之外两侧,文武百官走进殿内,依班序立于庭,侍中内外呼应。
大唐皇帝李世民头戴通天冠,身着绛纱袍,绛纱蔽膝,腰佩革带,佩玉,配天子剑,缓步自两门出,升御座。
唐朝不兴跪礼,百官弯腰一拜,道了声‘万福金安’。
长孙无忌出列,上奏鄃县县令裴仁轨私役门夫为他干活一案。
李世民听得龙威大怒,自已刚要整顿吏治,这糟心玩意儿就跳了出来,这不是撞刀口上,骂道:“一县父母官,不想着如何经营好鄃县,因私废公,劳役百姓,罪不可赦。着枭首之刑,秋后问斩。”
殿中侍御史李乾佑皱了皱眉,出列向着李世民拱手,劝谏道:“律法,陛下与天共有之,非陛下专有。今裴仁轨犯轻罪而用极刑,是陛下自坏其法,臣恐人们无所措手足。”
御史大夫杜淹奏叹了口气,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陛下是要借此整顿吏职,好叫一把剑悬在百官头上,你这愣头青出来唱什么反调。
毕竟是自已下属,咬了咬牙,站出来护道:“陛下,凡事皆有法度,法不可轻改,望陛下三思。”
眼瞅着李世民就要暴怒,自已的两个得力助手就要没,控温大师中书令房玄龄站了出来:“陛下,杜御史所言极是,轻罪重罚,百官惶恐。另外春种在即,代国公和宿国公在外平定反叛,军粮告急,诸事繁多,刻不容缓。”
李世民闻言,扫了一眼李乾佑,沉声道:“着裴仁轨流放岭南。李乾佑劝谏有功,升侍御史!”
此事到此,才算告了个落。
之后,又针对房玄龄提出的几件事,议了议。
一个时辰就这样过去。
正当李世民准备散朝之时…
尚书左丞魏征抿了抿嘴,就要动身出班。
李世民瞧见了,不由眉头紧锁,嘴角一阵抽搐,心里咯噔一下。
不好!
今日谁惹这大喷子了,这直臣,也忒让人心烦了。
只见魏征拱了拱手:“陛下,臣有事奏。”
李世民心中松了一口气,不是骂自已便好,笑道:“魏卿所谓何事,但说无妨。”
“陛下。”魏征一脸大公无私的样子:“臣昨日撞见秦川县男程怀亮当街杀人,毫无忌讳,并与巡街武侯勾结,以此逃脱制裁。臣,请圣裁!”
话落。
群臣反应各不一。
与程咬金交好之人纷纷觉得魏征言过其实,有所偏颇。
而孔颖达可算是找到机会参这个目无尊长的小子一本,他瞬间一副老泪纵横的模样,走了出来:“陛下,程怀亮此子,蔑视圣人教训,在国子监中散布歪理邪说,曲解圣人之意,臣请陛下责罚。”
就连岐州刺史郑善果也弹劾道:“陛下,程怀亮性暴戾,前日,无故在万花楼暴揍我儿,我儿功成到现在都还下不了床,请陛下为我儿做主。”
正所谓墙倒众人推。
李世民一愣,这小小子还有这本事?短短几天之内,便招惹了魏征和孔颖达这两个老顽固,如若不是顾及皇帝的身份,他非得给这小子封个官,让其专职来为自已怼魏征。
殿内百官都盯着李世民,张阿难见李世民神游天外,轻声提醒道:“陛下,陛下,大家都在等您拿主意。”
李世民这才方才回过神来,轻咳一声:“玄成,冲远,你们想如何处置程怀亮?”
“削爵!”
“对,削爵。”
这不闹吗?
这爵位,我才封没几天,你们就想将其削了,我这大唐的勋爵,难道就如此儿戏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