虽说厉晫并不是明光帝最心爱的儿子,但出兵驰援,事关大泱国威,既然出兵,平叛之事必要万无一失,因此他这阵子虽常留恋温柔乡,但亦对出兵之事分外关注,连下几道圣旨,以作督促。
就在朝廷上下全力以赴应对出征之事之时,帝都之内不知从何时何处开始散布一则传言,说安乐王厉泽借吏部人事三年一动之机,大肆受贿,广收门生,结党营私。
因时近年下,外地官员陆续会回帝都述职,在此期间,找关系攀门路升升职,或者为下一届任命谋一个好去处是官场常态,在这个时候有些钱财利益往来也是大家心照不宣之事。
但前提是,不能被这般大范围地暴露出来。
事关朝廷颜面,吏部、刑部、大理寺迅速做出反应,搜索传言源头和按压传言流动同时进行,结果收效甚微。
没几日,这传言便越演越烈,甚至传到了帝都附近的几个州府,文官举子对此反响尤甚。
一则文官举子都是书生出身,天然便有文人风骨揉不得砂子,二则书生一生苦读,所为不过仕途,不论为权为钱为民,惟愿步步高升,然而朝廷风气竟如此污浊令人看不到希望,三则,是因为那些确实想借行贿之事为自己讨个好官职,却求而不得之人的嫉妒之心——我得不到的,别人也别想得到!
总之,事态看起来有些不好收拾。
是以在明光帝下旨出征的第七日,有数位言官一同尚书弹劾安乐王厉晫,请求皇帝彻查吏部任命之事。
明光帝当朝表示对安乐王深信不疑,言官久谏无果,竟于殿外长跪不起。
明光帝大怒,竟要杖责言官。
然而言官岂是好打的?打了言官,不但消弭传言无益,反而会更加火上浇油。
明光帝此举,表面看来是维护厉泽,其实是将厉泽至于猛火之上炙烤。
虽然不喜于这个流言,但明光帝不得不承认,这个流言所指的目光,十分得他心意。
厉泽岂会看不出明光帝的用意,被逼无奈之下,他只得表示,为了自证清白,请明光帝下旨彻查,他自当回避。
明光帝假意推拒一番,最后到底是同意了。
就在朝廷上下一片惶惶之时,大军齐备,粮草已行,转眼就到了出兵的前一日。
“王爷说今晚要歇在公主那里?”时吾君听着若初的回禀,说一点也不惊讶是假的。
厉晫对连竽没什么情分,或许,是因为要出兵驰援璧琉的缘故,刻意与璧琉公主亲近一番?
只是,厉晫是会注意这等小节之人?
思凰看出她的疑惑,挥手让若初下去,问道:“有什么不妥吗?”
“就算我这么觉得,又能如何?”时吾君头痛地揉揉眉心,丈夫眼看要出兵打仗过和尚日子了,出门之前去心爱的小妾身边温存温存,她能说什么呢?再说了,不让厉晫去旁人那里,难道,要她自己收了?“罢了,王爷总归有他的用意。”
思凰瞧瞧端详一阵她的表情,暗暗叹了一口气。
临别之夜,丈夫故意去小妾屋里想以此刺激妻子什么的,时吾君大概想也没有想过。
不过,她这次确实是猜错了。
这个理由时吾君确实想了,只不过,以她的见地,这种事厉晫以前做过几次,但显然对她没有作用,且在他前几日说了那一番话之后,她不认为他还会用这等拙劣的手段。
但是厉晫到底想干什么,此番她倒是真的猜不出来了。
不过,无论他想做什么,当不至会拿皇位开玩笑就是了。
在确定这个事实之后,她很快将这件事抛诸脑后,与周锦和越琊一起最后清点出征所要带的物品。
当然,那些东西大部分已经送往军中,明日会与大军一起开拔,但厉晫的私物还是有些要随身携带的。
比如铠甲,武器,随身的伤药,所骑的战马。
再次确认铠甲上的每个锁眼、连接、锁片都没有损坏,将武器重新擦拭,将伤药再次清点收放妥当,确认战马的马掌马鞍等都没有问题,亲眼看着喂了夜料,时间已经过了半夜。
让周锦自去休息,时吾君又对越琊嘱咐了几句这才回了泠波居。
正准备草草梳洗一下抓紧休息,然而若初的一句话却惊走了她的全部疲惫。
“什么?你说,王爷只在公主那里呆了不一会儿,就去贺兰那里?”时吾君脸上的血色霎时褪了个干干净净,心中忽然闪过一个极可怕的想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