虽然详细情况并不清楚,但至少徐晓鬟看明白了一点,厉晫担心时吾君,甚至有意将越琊留下来,可战场上刀枪无眼,贺兰擢秀又不在身边,越琊要是再不在,那若是有了万一,王爷的安全该如何能保证呢?
“妾,遵命。”徐晓鬟轻轻地拜了下去。
自从时盛容受辱小产那件事之后,她有意无意间对时吾君有些疏远。
她在军营之中长起,随军出征本见惯了兵不厌诈,但她觉得那些阴谋与时吾君所所用所设是不一样的,虽然她说不出来究竟哪里不同,但至少,在战场之上,纵然身中敌计陷入厮杀,但并不会有那种从心底透出寒意之感。
虽明白她所作所为皆是为了王府,皆有不得已之处,但或许因为时盛容是她亲妹的缘故,徐晓鬟总觉得太过薄凉,总也不能完全释怀。
但即便心有芥蒂,事关厉晫安全,如果她留下能代替越琊安了他的心,那么她愿意。
见她答应下来,时吾君笑逐颜开,诚恳地谢了她几句。
徐晓鬟见两人手边尽是书册信件,心知有他们尚有正事要谈,便颇有眼力地起身告辞了。
临走之前她与厉晫拜别,见他眉头依旧深锁,目光虽落在她身上,但却并没有焦点,现在正在思量别的事情,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气极压抑地透了出来。
若非她曾与他并肩作战极为熟悉他的气息,她也很难发现。
她心里不知为何没来由地一慌。
下意识地看了眼时吾君,见她时吾君背对着厉晫只看着自己,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,她犹豫片刻,装作没发现一般站起,离开。
时吾君亲自送她到门口,语气诚恳,笑容亲切。
徐晓鬟看着她这般言笑晏晏的模样,想起厉晫的杀意,胸口说不出的憋闷。
她与时吾君道别,走出几步再回过头,见时吾君也已经走回室内,薄雾般的窗纱透出两个人朦朦胧胧的身影,虽隔着一段距离,看起来有些疏远,但那不容第三人的气氛却完全透了出来。
徐晓鬟突然想,她大概从来不曾了解过这两个人。
“徐姐姐身经百战,有她一句话,王爷就放心吧。”时吾君坐回原位,食指和中指并起,微微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,“那药能让人觉得身体强健、精神振奋,皇上对皇权的掌控十分看重,只要身心有余,自不会容忍立一个储君出来分享他的权力与威严,且那件事也正按计划进行中,不出意外的话,皇上当不至于在您出征之时立储,朝堂之事,还有诸位大臣在,您只管专心战事、保重身体就好。”
她将厉晫此时出征的隐患一一加以排除,一抬头,见他仍是一脸阴沉,不由笑了,“莫非王爷还在担心连动?放心吧,在这个帝都,他不过一个质子,能将荆王妃如何?”
听她提起这个,厉晫忽然动了,他站起,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,颀长劲瘦的身形山一般遮住了所有的光,时吾君一时竟难以分辨他此时的表情。
“君儿,本王在此承诺你,我为亲王,你为王妃;我为皇帝,你就是皇后。这一生,我的妻子,只能是你。”他舒臂圈住她,掌心用力,不由分说将她压在自己的胸口,“所以,好好的,等我回来。”
无论你是什么人、做过什么样的事,无论你愿不愿意,无论你心系何人,我都认定了你。
时吾君有一瞬间的惊愣,竟忘记了挣扎。
并非因为他言语之中的越矩,而是因为其中的情意。
情意。
她是听差了么?
厉晫对她,怎么会有情意?
她下意识地摇摇头,在他胸口处抬头,狐疑地在他眼中寻找。
厉晫垂眸瞧见她眼中的怀疑与探究,有些心塞,亦有些好笑,还因少见她费解的样子而感到一丝自得,向来刚硬的性子竟少见地生出几丝婉转纠结,但他到底什么也没有说,只无声地拍了拍她的背。
让她去猜吧!
她对他没有情意,那么,他便不谈情意,只许后位。
他会让她,成为大泱最尊贵的女人!
可惜,那这时忘了,若她为后,他必为皇,而在通往皇权的道路上荆棘重重,若想得到,必要付出。
但至少,这个时候,他是真的一心一意想要将最好的给她。
而这样的心绪,也是在很久很久之后,才有人明白。
因选秀之事耽搁,在出征之事彻底确定下来之后朝廷上下忙得一塌糊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