贺兰飞星是个很讨喜的姑娘,圆脸的脸庞,水灵灵的杏核眼睛,长得一团和气,笑起来腮边还有一双小酒窝。
她进来规规矩矩地见了礼,挨着绣凳的边坐了,纤细的脊背拔得挺直,姿态显得有些拘束,但一双澄澈的眼中却透着好奇与活泼,想来这姑娘平日里是个挺欢快的姑娘。
时吾君命人上了茶点,说了几句客气话,见她捧了茶杯小小啜了一口,才温声闻道:“贺兰二小姐今日来见本妃,是有什么要事吗?”
贺兰飞星有些紧张地握紧了茶杯,抬眸小心地看了时吾君一眼,又抿了抿唇,欲言又止地垂下头去。
时吾君徐徐道:“二小姐有事直说无妨,便是你不相信本妃,也该相信你长兄吧。”
她与贺兰飞星少有交集,从前在帝都贵女圈交际时,因嫡庶之别,不过是认识而已,话都说不上几句的,是以贺兰飞星今日来找她,也不是因为和她的交情,而是因拿了贺兰擢秀的拜帖。
也真好笑,莫非他以为,不拿帖子,她便不会见他的妹子么?
提起长兄,贺兰飞星心里踏实了几分,这才抬头道:“长兄离开之时,留了这帖子给臣女,说是如遇到难事,可来找王妃娘娘商议一二。”她偷偷瞧着时吾君的脸色,见平静如湖水,这才继续道:“若是等闲事,臣女也不敢贸然来打扰娘娘,可此事……”她说着说着眼圈便红了,道:“臣女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好主意,这才来求见娘娘。”
时吾君柔声道:“哭什么,说吧,有什么事,本妃自会帮你拿主意。”
贺兰飞星惊喜地看着时吾君,“娘娘真的肯帮我?”她扭着手绢,歪着脑袋道:“娘娘还没听是什么事情呢!”
时吾君笑笑,“本妃既应了你长兄,无论何事,都定会为你周旋。”
上一世贺兰家没落,这小姑娘尚未等到流放便惨死狱中,贺兰擢秀每每想起,都颇为心痛。
而她,当然不会让他再痛。
贺兰飞星的脸上顿时像放了光一般,她虽不知时吾君有什么本事能得兄长信任,但兄长说的话,她是绝对相信的,因此她离了绣凳,盈盈跪下,道:“求娘娘帮臣女想个主意,别让臣女嫁给相王!”
时吾君搁在梨花几上的手微微一紧,随即先让贺兰飞星重新坐下,这才问道:“这消息,你是如何知道的?”
贺兰飞星的唇动了动,向四周看了看,没有说话。
时吾君便挥手让人退下,道:“你是从贺兰尚书那里听来的?”
贺兰飞星点点头,道:“是中午时听父亲说的,说今日相王爷在朝堂上请旨赐婚,要娶臣女为侧妃。”她露出又惊又怕的神情,十根手指绞得都没了血色,“臣女害怕相王殿下,不想嫁给他。”
时吾君按了按腰间玉牌的流苏坠子,道:“这事,怕不是二小姐自己听到的吧!”
就算此事为真,就算贺兰萧因此极为愤怒,也断不会将这事和女儿说起。而他堂堂兵部尚书,又怎么会被一个天真质朴的小姑娘听了壁角。
贺兰飞星低声道:“是长兄临走时,嘱咐阿庆哥多照顾臣女……”
时吾君便明白了,这个“阿庆哥”当是贺兰擢秀临走之前为了保护小妹而做的安排。
可厉旸无缘无故为何会上书求娶贺兰飞星?且不过一个侧妃,身份上断不至于闹得如此兴师动众的。
而且就算厉旸再残暴,也该知道,一个庶女,根本牵制不了贺兰萧。
这其中,必然还有其他缘故。
时吾君道:“你是否知道,相王为何要娶你?”
贺兰飞星摇摇头,红着脸咬牙道:“只听阿庆哥说,相王言辞轻浮,父亲十分恼怒。”
时吾君静思一会儿,见贺兰飞星十分期待地望着自己,安抚她道:“这事本妃知道了,也会帮你想办法,不过有件事你要清楚,既然相王将你的婚事在朝堂上提了出来,就算无礼,但他是皇子,皇上最多斥责一二,等闲不会驳回他的要求。”
而且,明光帝虽偏心厉晞多些,但也并不愿意看着他和贺兰萧结党,厉旸出面求娶贺兰家的女儿,就算不能起到制约的作用,但至少嫁出了一个可以联姻的女儿,也算是变着法地起到遏制的作用。
贺兰飞星的眼泪一下就落了下来,着急道:“那……那要怎么办?”
“你别急,本妃的话还没说完呢。”时吾君抬手一按,笑道:“本妃是说,如果想要皇上驳回相王的请求,必然要有一个恰当的理由,但这个理由通常不会……太好。”
厉旸再怎么不好,他也是皇子,明光帝可以自己嫌弃,却不会准许别人嫌弃,想拒绝这次求娶就只能从贺兰飞星这边下手。
手段通常是八字不合、命硬、克夫这些,而这说法一旦使用了,再行婚配就基本不可能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