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惹怒了父王,他让我去淮河巡视。”沈知白笑着替她拢了拢鬓发:“你不是说,答应了那位大仙,两个月净身吗?我去两个月就回来,好不好?”
池鱼觉得心慌,自己像是要被人抛弃了一般,忍不住连连摇头,抓着他不放:“两个月太长了!两天行不行?”
“池鱼。”沈知白叹息,牵过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,笑着抬眼道:“我给你弹曲子听,好不好?”
心里压得慌,池鱼红了眼,微微哽咽。看着他起身去将“泪落”抱过来放在膝上,抬手弹的是一曲最简单的《关雎》。
关关雎鸠,在河之洲,窈窕淑女,君子好逑。
沈知白一边弹一边看着她笑,笑得温柔又宠溺,但不知怎的,池鱼瞧着,反而哭得更凶。依偎着他,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。
为什么会这样呢?
泪珠落下来,砸在了琴身上,沈知白指尖一颤,停了琴音,捏着袖子过去,替她擦了擦脸。
“你以前不爱哭的。”他柔声道:“结果在遇见他之后,眼泪多得让我擦不过来。”
池鱼哭得脑子发昏,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。
沈知白就絮絮叨叨地低声道:“很久以前你住在我家对面,咱们两家之间就只隔了一条洗衣的小水渠,你每每偷着翻墙出去玩,都会把带回来的好玩的东西藏在巷子里,还特别开心,以为没有人发现。”
“其实我一早就发现了,还往你藏东西的地方放过好吃的点心,可惜你这人粗心,只顾着玩,压根没有发现点心。后来还是我去拿出来,已经吃不得了,只能扔了。”
眼波盈盈,沈知白轻轻捻着琴弦,喃喃自语:“你要是早点发现就好了,兴许,就不会看上沈羲了。”
池鱼迷茫地支起身子,看着他问:“你在说什么?”
“没什么。”伸手再替她擦了擦脸,沈知白道:“别哭了。”
这叫她怎能不哭啊?池鱼委屈极了,扁扁嘴道:“我没见过比我更惨的新娘子了,你口口声声说爱我,却总是把我推得远远的……”
“抱歉。”沈知白喉结微动,伸手将她拉过来,缓缓低头,很是克制地吻在她额头上。
池鱼愣了愣,她抬眼,面前这人的眼里有深深的感情流出来,像一股暖流,看得她瞬间不想哭了。
以前听母妃说,爱不爱一个人,眼睛会说话。她不信,毕竟这么多年,遇见那么多人,她从未在别人的眼里看见过爱。
可眼下,沈知白眼里的感情她一眼就看出来了,当真是……很爱她才会有的神情。
于是池鱼迷茫了,看着他站起来,也看着他开门走出去,任何反应也做不出来。
沈故渊坐在窗边的软榻上吹风,白发未梳,就那么随意披散在软榻上,像一块雪绸。
门被人推开了,他没回头,只淡淡开口:“你来得有些晚。”
沈知白走进来,神色复杂地看着他,拱手喊了一声:“三皇叔。”
沈故渊转过了头:“适应得不错啊,这一声三皇叔还能喊得出口。”
记忆解开,他前世的记忆也在,白家的少爷、当年造反的白若,如今竟然能喊他一声三皇叔,真是难得。
“我今生是沈知白。”面前白衣的少年平静地道:“不是白若了。”
“这样啊。”沈故渊点头,微微勾唇:“那你更喊不得我三皇叔了,还是喊太祖比较好。”
想起这茬子事,沈知白脸色微黑。
可不是么,这辈子当了沈氏一族的人,那沈羲就是他的祖宗了。想起前尘往事,他还真是有些气恼。
“我想不明白。”沈知白皱眉:“为什么我会有前世的记忆,又为什么会忘记你又想起你,并且竟然上辈子就有梁子……你看起来,好像早就知道了一切。”
沈故渊眯眼:“年轻人的问题就是多。”
“沈故渊!”沈知白微怒:“前世是前世,今生是今生,你不是我祖宗,别用这种语气说话!”
“很可惜。”沈故渊摊手:“我没有死过,只是活的时间长了些,所以你的前世是前世,我的前世,就是今生。我依旧是你今生的祖宗。”
沈知白:“……”
气极反笑,他伸手揉了揉眉心:“我都忘记本来要来做什么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