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太子殿下问来,竟叫人觉得他天真了些罢,也不知昭俞国师会作何反应。
俞显只是笑了笑,似是而非道:“殿下贵为帝储,身体安康与否关系到天晟国运,本座理当重视。”
闻言,燕清神色微黯,他垂眸掩下失落,作无事状道:“国师大善,有劳挂念如此。”
进了殿内后,内侍依照昭俞国师的使唤,将太子搀扶上贵妃榻坐卧着。
不多时,太医院的所有人也应召前来,纷纷恭立在了昭俞国师的眼前。
有一路上满心惊疑不定之人,此时见着圣上和国师,还没被怎么着,便一不小心就露了些心虚的怯意。
俞显漫声道:“对于治疗太子腿疾,凡是经手过的,都站出来。”
一众太医静了一瞬,随后才有几人从人群里迈出来。
其中两三人自以为掩饰得好,殊不知那眼中的忐忑,动作上的迟疑,都成了俞显迅速辨认庸医的信息。
晟德帝原以为狐神将太医院的人叫来,是要仔细盘问关于太子突发恶疾一事,正自思忖着如何安排个背锅的,保住自身颜面,以免坐实了诓骗狐神的罪名,彻底触怒狐神,再不得狐神庇佑天晟。
哪知狐神只是关心太子腿疾。
晟德帝紧绷多时的心神,总算是松了松。
而被叫出来的几位太医,可不敢放松丝毫心神,齐齐忐忑地站成一排,等待着不知何时,由昭俞国师落下来的铡刀。
俞显道:“说说看,你们平日都是如何为太子治疗腿疾的,用的什么法子?熬的什么方子?效果如何?太子可有康复的可能?如若有,能达到什么康复程度?预计耗时多长?一一如实道来。”
众太医一听,直接怔在原地,支吾了半天,自以为狐神贵为神明,对凡间医术定是知之甚少,于是东西瞎扯着些有的没的,说着晦涩复杂的术语,绕半天也只给出了几句与核心疑问沾点边的回答。
俞显听着听着,蓦然一嗤。
“依李太医所言,太子殿下因积疴多年,已是病入膏肓,难以根治,只能保证阴雨天气时,太子殿下不会因着寒邪入体,以致双腿麻痒肿胀,疼痛难忍,是也不是?”俞显反问道。
李太医闻言,眼珠控制不住游移一下,揖首道:“回国师,正是此意。”
“一派胡言。”俞显冷声道,“如此庸为,是怎么进得了太医院任正六品官职的?莫不是掏了银两买的?吏部可曾好好省察内部有无卖官鬻爵的行径?”
一话棒敲了一部一人,吏部尚书躺着中了招,赶忙跪下高呼冤枉,立誓自证清白。
而李太医早吓得瘫在了地上,怎么也没想明白究竟是什么地方叫狐神看出了“庸为”。
俞显没有作罢,将潜藏的庸医一个个揪出来全数敲打了一遍,句句中的地点出了他们在治疗燕清的腿疾时,做下的手脚。
晟德帝见状,直接大手一挥,无能庸医们便被尽数下了大狱,以戕害帝储的罪名,不日问斩。
燕清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,却不知作何感想,也许是觉着有些荒谬,又像是习惯了般,竟觉不过常态。
然而到底是明白昭俞国师正在为他拔除着隐患,不免心头暖热。
待那一个个庸医被生生拖出了太子殿,凄声叫喊也逐渐消弭后,俞显抬手指向一众太医中,其中一个杵在不起眼角落里的人:“你,出来。”
众人见状,纷纷顺着俞显指着的方向看去,正见一长相周正,身着一袭棉麻布衫的男子,赫然是不日之前高中了榜眼,却因无背景无权势,身家清贫,而只被指派成了一正七品医士的林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