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烛九阴见他毫无反应,双手抱胸一屁股坐在石桥上,挑眉问:“不难过吗?”
夜子修不知该怎么回他:“难过什么?”
“普通人听到自己中了子母蛊该哭天喊地,叫爹叫娘了吧?”烛九阴晒笑一声,“我在这哦!要不要来我怀里,抱抱?”
夜子修沉默,没有半点反应,明显是对他毫无兴趣。
见他冷淡的模样,烛九阴也不在意,凉凉一叹息,翘起二郎腿悠哉地回忆往事:“嘿,你知道我是从几岁开始杀人的么?”
见他不答话,烛九阴自顾自地道:“七岁,当时我跟几个小孩一块在河边玩,我们正在河里玩得尽兴,准备脱光了好好游泳,谁知其中有一个孩子见了我的身体,来了一句‘哎呀,原来你也有把啊?’,还问我‘你是不是站着撒尿啊?’”
夜子修:“……”
烛九阴笑得开心:“然后我在河里摸到一块石头,一下子给他砸死了,其他的小孩吓傻了眼,只会哭着往家跑,谁也没能救得了他,他就死咯!”
夜子修眸里沉着暗光。
“后来,我被人喊打喊杀,说是骨子里的坏种,我在家待不下去啦,大颖辽阔广袤却也容不下我,直到我遇到义父,到了曦照城,才发现原来这里全是我的同类。”烛九阴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,他看向离北充满希冀和渴望,“离北,我们好好地守着曦照城好么?如果曦照城没了,我又无处可去了,从此,我不听戚风的,只听你的。”
“我不会任他摆布。”坚定地说完这句,夜子修很快离去。
眼下,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。
这个节骨眼,玉磬也刚好打听到了夜子修和众多月离同党都住在曦照城,不仅是她,但凡在江湖上有个耳朵的人都已经大概知晓,夜侯次子当年走失后不仅没有死,还在十年后回到了府邸报仇血恨。
当时次子从夜府出来后,京城满地血尸,有人看到角落里突然扑上来一个没死透的血尸,一口咬在次子身上,他只是木然地看着那人,然后一甩手就给血尸扔出去半条街那么远,而且次子被咬了以后,完全没有任何异变,伤口仿佛渐渐消失在了他平整结实的肌肉上,目击者震惊万分,将此事传得沸沸扬扬,原来黑血怪人的血是疫病的解药!
满京城的悬赏令从捉拿黑血怪人无论死活变成了务必活捉。
而在这个时候,随着玉磬一起回来的,还有盘踞在凡界许久的顾忘卿,他终于养好了伤带了消息回到了山门。
江湖上那层朦胧的面纱也终于渐渐被揭开。
“你是说,这些年间凡界的匪类有大部分都是月离人伪装而成的?”
在偃门的正殿中,墨不诩和涣月坐在高座之上看着来报信的顾忘卿问道。
顾忘卿伤恢复得差不多了,只是身体还有些虚弱,他环顾四周发现除了三师弟和他徒弟桑梓言以及一个漂亮姑娘外,其余人都不在,不免好奇地问了句:“大师兄呢?此等大事大师兄怎么能不在?”
提起宣云洲,墨不诩蹙眉,心口又是一痛。
宣云洲走后,他难受了好几日缓不过来,可又不敢在小徒弟面前表现得太过伤心,毕竟宣云洲有错在先,还是大错,整日就只能冷面忍着,装作无事发生。
他是两界望尘莫及的仙尊,偃术出神入化,更是有着“天下剑首”的美称,但独独处理不了任何感情上的事。
墨不诩冷着脸道:“别再提起他了,偃门没有这个人了。”
“啊?”顾忘卿吓了一跳,“出什么事了?”
“先说要事吧。”涣月接话道,“所以,你常年在凡界寺庙拜佛只是个幌子吗?”
事态紧迫,顾忘卿实在是瞒不住了,只好诚恳道:“是,弟子有查到那些伪装成土匪的月离人,头领名叫四相虎,之所以选择去寺庙是因为天子这些年与外邦异族通商,为表友好,天子曾给那群人修建过可供短住的寺庙,久而久之,那些月离人还有无雷人等等会定期聚集在城中庙里进行交易,弟子只是想查到这群匪类的真正目的,还有他们的领头人到底想做什么。”
楚寻欢在旁静静听着,真没想到平常看起来胸无大志、吊儿郎当的二师兄,竟然在两界卧薪尝胆数十年。
涣月见状,眉心一敛,看样子是有些心疼和后悔以前小看了顾忘卿。
墨不诩对待自己的徒弟心肠最软,见不得这些,只能摇头叹息:“哎,忘卿,你倒是跟为师说啊,你可知道平常你不在山上的时候,那些没礼貌的新入门弟子都是怎么笑骂你的?”
顾忘卿的目光平静而坚定:“弟子不在乎,人活一世,总有自己最看重的东西,除此之外皆是虚无,而且……而且……”
顾忘卿话说了一半似乎有难言之隐,涣月立刻道:“你说就是了,有什么委屈和顾虑,今天一口气说明白。”
见今日宣云洲不在正殿,顾忘卿才松下戒备直言:“弟子知道大师兄总想做一番大事好让师尊和长老青睐有加,所以很多事不愿与他争抢,能让则让,若是不小心引来了大师兄的妒忌,恐怕我自己的要事再难推行,如果大师兄喜欢虚名就让给他好了,弟子只求在偃门安稳度日。”
话一出口,殿内安静须臾。
“我……曾经隐晦地跟三师弟提过这件事。”顾忘卿看了一眼楚寻欢,“但是不能因为我不愿与人争抢就勉强三师弟与我这般无欲无求,浑浑噩噩地度日,所以之后我就没再……理这些事了。”
楚寻欢看着顾忘卿,想必他说的应该是在他穿书以前的事了,那会儿真正的楚寻欢热血澎湃,本性是个温善,不愿虚与委蛇的直爽人,想做的事就做了,没有顾忌许多,哎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