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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?变了。
生?理上的过敏性反应随着年龄逐渐消退,他抽条,长高,骨相开始凸显的时候,性格也开始塑成,他们在那几年里见得很?少。
晏在舒给他写过信。
小孩儿么,不会耍手?机,写信已经?是?顶高级顶厉害的联络方式了。刚分开时,晏在舒一点儿也不想孟揭,等过了一两周,就?开始闹觉,晚上不敢睡,嚎啕大哭着说要去找孟揭,晏妈妈安抚过后,她就?抽抽嗒嗒趴在桌上给孟揭写信。
可一封回信也没收到?。
汤勺在碗边磕出声响,晏在舒喝了汤,胃里暖,抬眼看孟揭。
这几年,他们在某些年节,或是?特定的场合里,也一块儿吃过饭,但那要么隔着十万八千里,要么各自高冷不搭话,要这样?面对面地?吃顿家常饭……晏在舒就?只能把记忆拨回到?六岁前,在“晏尔玛”超市里玩的那场过家家了。
好在都很?安静。
安静吃饭,安静喝汤,甚至没有人去拿手?机,晏在舒只能把这归于孟揭的餐桌礼仪到?位了,而她自己,经?过了一晚上的跌宕起伏,终于也在这相对安稳的时刻,有了那么点儿精力,去回想这整件事。
晏在舒一直有个误区。她觉得自个儿算是?自立的,算是?见过点世事无常,也算是?有点社会经?验,而孟揭就?是?个埋头学术、嘴毒话少,不善也不屑于处理人情世故的这么一个人。
这么一个仙儿。
可他今晚行云流水的处事方式又让她意识到?,她还是?一个被托举式教育养大的,长期处在相对安全?的社会环境里的女孩儿,而她对于孟揭长期的偏见和误解,带得她对他的整个认知与判断都产生?了偏差。
他确实很?挑剔,嘴毒,苛刻,强迫症,高标准,平等地?藐视所有人,活得像个靠芯片运行的且具有隐藏反社会人格的高等机器人。
在会议室里,他掌控着谈话节奏,一度尖锐到?到?近乎逼问的程度,摧垮对方心态,折磨对方意志,但也会顾虑到?对方的家庭状况与动机,因为一个无依靠的妻子和一个稚弱的孩子,在情与法之间,找了一条折中的路子。
可能经?过今晚,俩人有了那么点过命的交情,晏在舒竟然觉得,孟揭也没有那么不近人情。
***
吃过饭,孟揭在冲碗盘,冲完一一搁洗碗机里,晏在舒没好意思干坐着,但那祖宗压根儿不让她靠近灶台,就?好像她是?个什么厨房终结者。
晏在舒只好左右看看,说:“那你忙着,我上楼去了啊。”
“行,”孟揭砰一下关洗碗机门,转身擦手?,“药盒在房间沙发边,蓝白色,有标识。”
洗碗机运行声音不大,岛台吊灯是?熏熏的暖色调,孟揭个儿高,站在灶台边几乎要顶到吊灯了,他就?这么站着,擦手?时,指骨节上的伤口在纸巾里若隐若现,创可贴刚刚揭掉了,晏在舒看了眼,那伤口果然发红发肿。
这一幕落进?眼里,晏在舒哪好意思撂下他自己上楼。
“我去拿吧。”
孟揭淡声应:“谢谢,手?不方便。”
“……”晏在舒闷声,“那我再?帮你上药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