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琼月没想到坤兴公主会这么豁达,起身之后反而更显尴尬。“公主殿下宽宏大量,臣妇无以为报。”周徽若嫌弃地摆摆手。“谁说你无以为报,现在本公主就有一件事要你帮做。”“什么?”姜琼月问。周徽若指指桌上的坚果。“这东西本公主剥的手疼,我要你给我剥。”姜琼月走近一瞧,才发现是一盘炒熟了的松子,散发着淡淡的清香。虽然能看出来在炒之前被水泡过,微微开着小口,但是松子壳硬,剥时间长了手指也疼。姜琼月也喜欢吃松子,她浅笑着来到桌旁。“臣妇遵命。”周徽若突然想起了什么。“对了,你的伤不要紧吧?剥松子怪废手的,你能不能行?”姜琼月笑而不语。说起这剥松子,其实也有窍门的。只见她在桌上的碎壳中,找了一块相对完整的松子壳,用尖端的那头插入松子开口处,轻轻一转,松子就应声而开,露出里面圆润饱满的松子仁来。“原来还能这样开松子!”周徽若惊讶,自己也挑了一个上手实验,果然跟姜琼月操作的一样顺利。用这个方法既不费力,又可以剥出一个完整的松子仁来。“你还真厉害。”周徽若不吝夸赞。姜琼月看她一口气连开了十几个松子仁,浅笑道:“不过是小把戏,公主殿下金尊玉贵,身边有无数宫娥侍奉,又何必事事亲力亲为。”“我可不想被当做废物一样让人伺候。”周徽若沉迷剥松子无法自拔。“你是不是以为所有皇族都只会使唤别人?”“臣妇不敢。”姜琼月放下手里的松子轻俯身子。周徽若看她又要下跪的样子,伸手托了下她的手肘。“你会这么认为也不奇怪,别说我贵为公主,就是王孙侯爵家的公子小姐,有几个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,动辄前呼后拥恨不得跟丫鬟婆子,你不是么?”姜琼月不容置否:“是。”“但是我知道你不一样,我和皇兄也不一样,我们既不会拿身边的人当牛做马,也不会随意迁怒降罪,贵族贵的不是身份而是修养,你用心待人,别人才会用心待你伺候你,更何况我又没有断手断脚,剥个松子而已,堂堂公主还干不来?”周徽若眼睛亮晶晶的,说着话的时候目光也没从手上的动作离开。姜琼月听出她话里还是有意开解自己的心结,之前的担心和阴霾一扫而光。“圣上和公主宅心仁厚,宽宏大德,实是我大央百姓之福。”她这句话既是对周徽若的肯定,也私心希望成帝真的能如其所说,是个开明仁厚的皇帝,不要因为疑心猜忌,误会了对自己最衷心耿耿的姜氏满门。奉承话谁都爱听,周徽若得意地嘴角都快要压不住,直接哼起了小曲儿。她将手里剥完的松子仁全都仰头倒进口中,然后用眼神示意姜琼月。“你也尝尝,很香的。”姜琼月拨开一个松子仁填入口中,特有的油脂香气弥漫开来,果然是又香又脆。就在这时,成帝听闻坤兴公主遇险,回到营地之后马不停蹄地赶来慰问。姜琼月不想打扰他们兄妹两个说话,行礼之后从帐中退了出来。又不放心谢吟的伤势,在回自己的营帐之前还是先来到了他的帐前。见到姜怀孝端着盆水从里面出来问道:“二哥,他怎么样?”姜怀孝叹了口气:“起热了,估计要熬一阵。”姜琼月接过他手中的水盆和巾帕。“你也忙前忙后跑了一天,让我来吧。”“可是你的伤。。。”姜怀孝在军中习惯了,倒还不觉得怎么样。姜琼月摇头:“没事,如果不看着他退烧,我是不会安心的。”“好吧。”姜怀孝点了点头,他正好也要去找爹和大哥,说不定晚上成帝还要设宴,只能把受伤的谢吟交给姜琼月。临走时又交待了声有什么事及时告诉他,之后才大步离开。姜琼月问附近的侍者换了盆干净的水,又找医师拿了今晚的药,这才回到谢吟的大帐。进来时那股血腥味还是很重。姜琼月来在塌边,看到躺在上面的谢吟时,脸不禁红了红。大概是姜怀孝走前刚帮他换过伤药的缘故,此刻谢吟的衣襟半敞,精壮的胸膛和小腹上缠着一层一层的白纱。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除了父兄之外的青年男子的身体。都说长嫂为母,小叔是儿。可是姜琼月本来年纪就跟谢吟相仿,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完全把他当谢玉宏那般的孩童看待。虽然前世有过一个孩子,不过那次的体验却并不清醒。现在回想起来,说不准也是同上次一样被下了安神的药物,结合前世谢玉宏和廖碧儿的说辞,也许连圆房的人都不是谢时越。她拍拍脸颊,逼迫自己清醒一点。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心不去多想,伸手为他系上衣襟的绑带。山林的初秋,夜风还是有些凉意。姜琼月又取来一条薄毯为他盖上,忍着疼拧干过水的巾帕,一手拿着,一手去试他额间的温度。触感果然很烫,几乎要灼热她的指尖。轻轻将巾帕搭在谢吟的额头,手还没来得及收回,就被他猛地一把攥住。“嘶。。。”牵动虎口的伤让她忍不住轻哼出声,连退了几下,却根本无法将手从他的掌心抽出。正当姜琼月考虑要不要叫醒他的时候,却听谢吟喃喃呓语。“嫂。。。嫂嫂别怕,有我在。。。我不会再让任何人,伤。。。伤害嫂嫂。。。”姜琼月心口仿佛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,愣在原地。一时竟然不知该如何动作。她颤抖着嘴唇轻声唤着:“二郎,二郎醒醒。”谢吟半晌还真就从昏睡中睁开眼睛。往日那寂静如隆冬深潭的眸子在看到姜琼月的那一刻,竟然泛起了圈圈涟漪。他轻笑了一声,嗓音不似往常清冽,多了丝迷惑人的喑哑。“我大概是相思成疾了,怎么竟然梦到是嫂嫂在身边照顾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