光还是一亮一暗。
池不渝护耳帽上的两根带子摇摇晃晃的,一下一下,分明还没有戳到崔栖烬的皮肤,却让她平白无故觉得痒,也有些发晕。
她伸手,抓住这两根带子。
对住池不渝忽然瞪大的眼,解释,“我头晕,你别晃了。”
池不渝呆住。
不晃了,像条被她制住的金鱼,表情很迷蒙。
崔栖烬觉得有趣,又扯扯池不渝下巴上的两个带子。
池不渝皱起了脸,看起来不太满意她的做法。
崔栖烬笑得有点肚子痛,低一下下巴,发现自己下巴在池不渝掌心。
头有点重,她忍不住在这上面点了一下下巴。
恍惚间她听到楼下唱片店开始放歌,一首听不太清歌词的粤语歌,鼓点和旋律慵懒迷醉。
使得她听感和视感都同时变得模糊。
世界迷虚而悦动,她觉得池不渝突然变成了两个。大概这就是池不渝给她变的魔术。
两个池不渝都捧她的脸,红红的唇一张一合。一个粘粘软软地同她讲,
“我本来想要变一个芒果给你的,但走过来看到真心话大芒果关门了。然后又想来都来了,总不可能两手空空回去,就想上来找个东西变给你……”
另一个佯装凶恶地讲,“崔木火你好烦嘛!”
崔栖烬笑了,这样站着有些累,她干脆靠在墙边,问,
“然后你打算变什么给我?”
然后两个池不渝都跟着她迷迷糊糊地笑,望向她的眼逐渐重合。
恰好街边一抹红色光影流淌,从她的眼流到她的唇。池不渝把自己围了许久的围巾摘下来,往她脖子上围。
可实在是醉得厉害,只摘到一半,又勉强给她围了一圈,就已经站不住,晃晃悠悠地将脸栽倒在她肩上。
轻轻和她讲,“变一半围巾给你好不好哇。”
呼吸软热,像一滩融化的雪,流进她疲惫不堪的胸腔。
一瞬间她的发被围巾裹到她颈间,像那两杯无限弥漫的爱尔兰之雾,分不清哪一杯是谁的。
她们被同一条红色围巾绑架,体内残存酒精被楼下音乐惬意晃动。
如果崔栖烬现在足够清醒,她一定会在注意事项上写上一条——口感像咖啡冰淇淋的爱尔兰之雾,薛凯琪的《不呼不吸几多秒》,再加上池不渝变得很撇的魔术,会让人产生某种失控幻觉。
但她此时已经想不起“爱尔兰之雾”的名字,只知道雪在窗外迷茫地往下落,楼下是一家扰民唱片店,歌里在唱的“让我数到四十四”永远也数不到。
坏掉的吊灯发出奇怪声音,像她们的呼吸在起伏。
她昏昏沉沉地低一下下巴,很无厘头地戳一下池不渝软软的手心。
池不渝手心被她戳得抖得移了一下位置,鼻尖在她颈间胡乱动了动,触感微凉,但几近抵住她的肩胛骨。
有点疼,但更多的是骨骼相抵的麻,像呼吸偷偷钻进去,不讲任何道理。
她不明白发生什么,又含糊地喊一声“池不渝”。
下一秒听到“呲啦”一声,灯亮了——
外面忽然响起救护车警铃声。
她很晕,动一下抵紧墙面的背,有点酸,不经意闷闷地“哼”了一声。
池不渝恍惚间从她肩上抬起头,望向她的眼格外迷离,喊她“崔木火——”
尾音很轻,像绵绵薄雪,轻轻踩下去,还有一点清透地粘在耳朵上。
“呲啦”,灯又变暗了——
楼下的薛凯琪唱到“不呼不吸几多秒”,嗓音好轻快。崔栖烬注视着池不渝,也被池不渝注视着。晕乎乎的,一时之间她觉得她们好像两条鼓着腮帮子憋气对视的金鱼。
“呲啦”,灯开始闪烁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