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有了。
清操对于?阿巫的转变,并不以为意。
她因此看清了一个?人,这便够了;她还能在这里养病,便也够了。她行这一路,遭遇了太多?白眼和刁难,若事事都放在心上,就是有斗大的心,也是装不下的。
现在她只记得自己的承诺——要在河阳等?他?回?来,她必不能食言。
她抹净了眼泪,拿碗执筷,准备吃糠饭,忽听得有人敲门。
阿巫叹了一口气,垂头耷脑地去开门,她一抬眼,只见门外站着?一个?年轻俊朗的男子。
他?身着?朱红金丝及膝褶衣,腰间系玉銙蹀躞带,下悬錾花银囊,头戴玄青垂裙风帽,一望便知?龙章凤姿,贵气逼人。
不知?是外面阳光太过刺眼,还是此人目光灼灼,光曜更胜于?太阳,阿巫赶忙低了头,道:“奴婢给贵人见礼。”
那人梗着?脖子,昂着?下巴,望内里巴望,“郑清操可在此处?”
阿巫一惊,扭头看了眼清操,“正是。”
那人听闻正想一步冲进来,却又强止了脚步,“烦劳帮忙看看,可还方便探望吗?”
阿巫又回?头看了一眼,见清操穿着?寝衣,披着?絮被,头发凌乱地吃饭,“倒也没?什么不方便的……”
那人一把推开阿巫,走进屋中,他?定在清操面前许久,才轻声唤出一声:“清操!”
清操抬眼一看,尴尬更胜于?惊讶,她赶忙放下手中的碗筷,从床上滑落在地,回?了一声:“奴婢见过河间王。”
“河间王!”——阿巫也赶忙跪在门边。
民间许不知?当朝太子是谁,但大都听过河间王——那可是太祖皇帝的嫡亲长?孙!
难怪如此高贵倨傲,不同凡人——阿巫心道。
孝琬几步跨到清操面前,俯身将她搀扶起来,清操轻轻拨开他?的手指,“奴婢有病气,莫污了殿下的手。”
“你……怎么……”孝琬说?着?,渐渐紧握了拳头,“四郎怎地如此胆怯?我这就回?去请求至尊,让他?赦免你!”
“这件事本就是奴婢不查,致使机密遭窃,授人以柄,我理当认罚。”
孝琬连连叹气,“那晚我也在。当时虽已?察觉不妥,却没?有及时提醒你……都是我的错……”
“殿下无需自责,此事与殿下无关。”
孝琬仔细打量了清操,“你身子好些了吗?”
清操点点头。
“四弟的信,你收到了吗?”
“是殿下带过来的?”
“我看正好有快马往河阳送露布,就让他?们先行送来,我知?你定是日日提心。”
“奴婢谢过殿下。”
孝琬看了看门口,“马先生来了。他?先去庵庐报道,以后便可在此行医了。待会儿他?来,让他?给你瞧瞧。”
清操失神地望着?门外的那一小块空地。
当马嗣明的麻履停驻在那里时,只听清操低声道:“先生已?然尽力,奈何?天命如此,亦是他?自己的抉择。”
孝瓘在信中,已?把火烧盐泽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。
马嗣明提着?药箱走了进来,没?有多?说?什么,只叹了一口气道:“殿下奉皇命在北境整肃军纪,遣我来给娘子把病看好了。”
“好。”清操的眼中早已?布满血丝,却硬是一滴眼泪也没?有落下来,“有劳先生了。”
孝琬是接替孝瓘来到河阳的。他?的任务是修完洛阳的沟渠,再将徭夫遣散归乡。
他?身份高贵且敏感,所以从未外放过,这头回?出来,着?实没?什么经验,只带了平日在府中所穿的常衫。
所以徭夫们经常能看到他?身着?大袖衫在工地上溜达情景。
样貌很是俊逸风流,只是不实用?,容易出事。
前日,有个?徭夫推了一辘车的石头从他?身边过,那袖子随风一摆挂在车上,他?的身子被那车一带,整个?跌进了堑坑里。
人摔晕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