段红宇讪笑道“我一听他们说姓贺的,哎呦,撞咱哥们儿枪口上了,这不是打我脸么喏,那几个人我都带来了,给你赔个不是,成不成嘛”
贺少棠笑了“别扯淡,我忙着呢该走了。”
段红宇突然揽住脖子,亲亲热热地把人按住,鼻息炙热“你忙个屁,陪我解闷。”
少棠咬着烟“解你大爷”
贺少棠心想老子是什么人,我陪你“解闷”你架子够大的。
段红宇这名模样周正却痞气的青年,与贺少棠算是老相识,严格算来,俩人还是从玉泉路某军区大院一道混出来的发小,穿开裆裤时就认识,都是部队出来的根正苗红的子弟。少棠早两年先来的陕西,后脚段家公子也被发配至此,在汽车制造厂三区某车间做工。
段红宇说起来就一肚子牢骚,漂亮的眼睛挣出委屈与怨恨“我这日子过容易么,少棠你得体谅我,你们当兵的部队里不缺吃不缺用,我呢”
“这忒么鸟不拉屎的鬼地方,我一年没吃上一顿扒鸡和烤鸭了,老子都快疯了我们也是馋的,咱们当初是什么人,凭什么在这山沟里吃苦受罪我生下来就没过过苦日子”
“老子就是不甘心,凭什么。”
“你段大爷过不舒坦这个日子别人都他妈甭想过舒坦了”
贺少棠原本懒得搭理闲事,这也就是跟孟家奶奶有关他才窝在心里。如今他与孟家人走得亲近了,心理天平逐渐往一头倾斜,感情亲疏自然不同,岂是段红宇之流能揣摩的
少棠说“以后别干那出格的事,都是村里老百姓,厂里家属,天灾人祸谁家过得容易干嘛欺负人家。”
段红宇委屈地瞪圆俊眼“我欺负谁了就村里那帮农民,他们才富呢有地有粮食还有猪马牛羊,他们缺吃少穿了吗,国家分配下来给知识青年的钱和口粮,你敢说没让村里人刮走一大半咱们幸亏还在厂里”
“咱哥们儿当年拎着棍子出街,整片玉泉路几条大街都是咱们地盘,那是什么阵势,受过这鸟气想当年,咱们去市委大院跟那群怂蛋打架”
少棠打断“猴年马月的烂事,说那些干什么。”
段红宇“咱哥俩出名儿,都是在北京市公安局挂了号的,有案底的,我不提你就装不认识我”
段红宇端详着贺少棠平静的脸,撅嘴道“少棠,你是当兵当的吧,披一张军皮你就正二八经了,眼里没我们这些人。”
“你跟小时候完全不一样了,不招人疼了。”
段红宇眼睛发红,不爽。
贺少棠垂下眼,乌黑的眼睫轻微抖动,被戳到心口。现在当然与以前不一样,人大了,成熟了懂得分辨是非曲直。再说,当兵几年在部队里受得约束与磨砺,打磨性子,逐渐在他脸庞眼角处刻上凝重与沉稳的力道,说话也变和气了。他看起来都比段红宇要大上三岁,实际比对方还小几个月呢。
当时四九城内军车横行,红卫兵造反派四处抄家武斗,社会秩序一片混乱,许多应届中学生小小年纪无处可去,就在城里晃荡,滋事,浪荡青春。国家解决这些人的出路,遣送大批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和去东北新疆建设兵团。在农村劳动的知青更加清苦。相比之下,当兵与进大工厂已经是相当好的出路,这在当年都要有路子的,讲究出身,红五类子弟才能通过部队或者兵工厂的政审。
贺少棠与段红宇这一代军区大院出来的混子,当年都张狂过、浪过。后来一个个的命运全部被卷入时代洪流的漩涡,成为整个动乱年代不甘命运捉弄却又无法挣脱禁锢的不和谐因子。在厂里游手好闲,到附近村子偷鸡摸狗、打架斗殴惹村民向厂领导投诉抗议,这种事段红宇一伙人可没少干。
贺少棠年纪渐长,性情慢慢沉稳下来,于是逐渐跟段红宇起了隔膜,不屑再与那一路人混。少棠被军装包裹住的骨子里的狂与傲气,比段少爷又高出一个档次,不动声色的“威”,三棱刀也早就换成步枪了。用段红宇嫉恨,网址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