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天早饭过后,奎恒带着儿子奎木去赶集,他们骑着毛驴慢悠悠地前进,花了一个时辰左右才到达集市。街道两旁店铺大开,人头攒动,卖吃的,穿的,用的,还有玩的。人人面带笑容,像过节似的。
奎恒把毛驴放在了一个远亲家,然后带着奎木在街上东顾西看。来回溜达了两遭后,街上没什么好看的了,他们准备回去,在经过西街街口刘神算卦铺前,刘麻子叫住了他:“这位兄台,先别走,我看到你脸上有些妖气。”奎恒心下明白可能是和奎木长期住在一起的原因,面不改色地说:“刘神算,没有,你看错了。”刘麻子双眼圆睁,来回在奎恒和奎木身上看视,坚定地说:“我不会看错,我干这个行当已经二十余年,一是算命,而是捉妖。从来不会看走眼,我看你身边带着的小孩妖气更重。”周围的人听到刘麻子说到妖气,都回过头来,注视向父子俩。奎恒连连说:“没有,没有。”就带着奎木迅速走开了,像逃离什么危险的地段。
远离刘麻子一段距离后,奎木疑惑地问道:“爹,为什么那位先生说我们身上有妖气?”奎木解释说:“那个算命先生净胡说八道。为了多赚些银子。”奎木点了点头:“哦,原来是这样。”
回到家后,奎恒趁着奎木去侧屋看书的当儿,把遇到刘神算一事低声向尤氏诉说了一遍。尤氏听后,想了想,说:“等下,你再去集市,找到刘神算,给他几两银子,让他别多管闲事,别到处乱说。”
午饭过后,奎恒独自又去了集市西街,他远远看到刘麻子正在给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婆婆算命,刘麻子把三枚铜钱放在竹筒内,摇晃几下,往桌面上一捯,三枚铜钱颠簸了几下就不动了,三枚铜钱背面朝上。刘麻子对老婆婆说:“此卦三枚铜钱背面皆朝上,属于下下卦,不日会有血光之灾,近几日,你不要外出,谨记。”老婆婆连连答应,接着从袖子里掏出一枚铜钱放在桌子上就走了。
刘麻子看到奎恒近前来,在桌后坐姿端然,面带微笑,而奎恒表情严肃。奎恒走上前来,从怀里拿出二两银子,往桌上一放,低声说道:“刘神算,烦请看到我们村的人不要乱说什么妖气。”刘麻子看了看银子,轻蔑地说:“我不是乱说,我只是实话实说。请问,你们村是哪个村?”奎恒回答:“波月村。”刘麻子摸了摸胡须,若有所思,说:“你们村我只认得村长奎忠,其余人等一概不识。”奎恒看到刘麻子对银子视若无睹,又拱了拱手说:“先生嫌银子少的话,改日我再补上,请先生不要多管闲事。”刘麻子听后,向天拱手道:“兄台,捉妖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,算卦只是为了糊口。”奎恒恳求道:“还请神算高抬贵手,感激不尽。”刘麻子说:“待我观察一段时间再说。兴许我弄错了。银子你还请收回。”奎恒暂且放了心,他收回了银子,然后和刘麻子告了别。
回到家后,奎恒又把刘麻子待观察一节向尤氏说了,尤氏听后,心事重重,干活心不在焉,不祥的感觉时时萦绕心头。
第二天早饭后,奎恒下地干活去了,尤氏送孩子刚出门,就看到了麻脸算命先生和村长奎忠边窃窃私语边频频望向这里。好像正在策划一桩不可告人的秘密事件。奎木指了指算命先生对尤氏说:“娘,昨天在集市就是那个算命先生说我和爹身上有妖气。”尤氏说:“儿子,别听那先生胡说八道。”接着带着奎木直奔去学堂的路。尤氏送孩子回来的时候没有再看到刘麻子,她才放了心。
晌午的时候,奎恒从地里回来,尤氏和他说了,奎恒听了很生气,打算捉住刘麻子教训他一顿,尤氏劝慰了一番,他的心情才平息。
接连几天,刘麻子频频出现,不是在村头,就是在村子去学堂的路上,抑或是奎恒家近旁,好像密探一样,紧紧盯梢奎木。
这天,刘麻子没在波月村出现,尤氏还是放心不下,很早就在村头等待儿子放学归来,太阳徐徐落在了树林后面,孩子们放学了,陆续回到村子,独独不见奎木的身影。尤氏心里焦急。她刚望见走在后面爱贪玩的奎大宝两兄弟就奔了过去。大声问道:“大宝,奎木怎么没和你俩一起回来?”大宝回答:“尤大娘,你别等了,奎木被奎恒大伯带走了。”尤氏惊讶地重复了一遍:“带走了!”二宝嘟哝着小嘴说:“对,奎大伯还说带他去集市买好吃的,我和哥哥也想去,他不让我俩去,他还警告说,如果我俩告诉你,打断我俩的腿。那脸色,说的和真的一样。”
尤氏还没听完,就向自家田头跑了过去,远远看到奎恒正埋头锄草。尤氏喊道:“相公,不好了。”奎恒听到,扛了锄头就往这边跑来。他喘着粗气来到尤氏面前,问道:“怎么回事?”尤氏回答:“有人变成你的模样把儿子拐走了,可能是那个算命先生。”奎恒一听,火冒三丈,说:“刘麻子,这个小人真可恨。”尤氏泪花闪闪,问道:“这如何是好?”奎恒在地头来回走了两圈,说:“我先去山神庙诉求山神,然后我回来同你一起去找寻儿子。”尤氏接过锄头,赶忙回家收拾东西。奎木连走带跑奔向山神庙。
当奎恒把事情经过向山神冯吉铜像诉说一遍后,山神旋即现身堂中,他扶起跪在蒲垫上的奎恒,安慰道:“奎恒,别急,料想刘麻子不会立即杀了奎木,这样有损他的道行。我去问他要人,你在家等候即可。”说完,他一转身就消失了。奎恒回到家后,告诉了尤氏,尤氏仍惴惴不安,非要奎恒和她一起去集市找寻儿子,奎恒无奈,只得同尤氏骑着毛驴赶黑奔向集市。
山神冯吉踩着云朵,倏忽到了西街街头,天已经黑了,街道冷清,几家店铺仍然开着,冯吉向一家店主询问了刘神算的住在,接着按店主的指示来到了刘麻子门前。他敲了敲门,一会儿,院门开了,门里出现了一位端烛小童,他看了看冯吉开口问道:“你找谁?”冯吉不客气地回答:“刘神算。”小童欠了欠身说:“失礼了,天色已晚,师傅不见客,请回。”冯吉置若罔闻,直接闯了进去,直奔正屋。小童身小力弱,阻挡不住,唉唉连叫。在经过侧屋的时候,冯吉听到里面有轻微的动静,不过,他还是先进了正屋。正屋的长桌上供着三清铜像,两侧烛火摇曳。刘麻子正在蒲团上打坐。听到小童的叫声,他站起身看到来人,说:“兄台,你太无礼了,竟闯了进来。”冯吉声严厉色地说:“你把奎木交出来。”刘麻子问道:“你是什么人?”冯吉回答:“碗子山山神冯吉。”刘麻子拱手道:“大神,失敬失敬。奎木是狼精,您知道么?”冯吉一字一顿回答:“知—道。”刘麻子说:“捉妖是我的职责。”冯吉说:“带他走是我这次来的目的。”刘麻子诚恳地说:“我正在帮他祛除妖气。”冯吉说:“除掉妖气会大大减少他的寿命。”刘麻子接着说:“除掉妖气,他以后喝酒的时候不会现形,而且以后不会再害人”冯吉不耐烦的说:“这些我都知道,你不用啰里啰嗦,告诉我他在哪里。”刘麻子掂量了下自己不是山神的对手,于是老老实实引着冯吉开了侧屋。
奎木闭目坐在木桶内,额头上贴了一道黄符,热气腾腾的水没到了下巴。刘麻子拿掉黄符,奎木睁开了眼睛,他看到冯吉,叫了声师傅。刘麻子命小童给奎木擦干身子,穿上衣服。一会儿,他眼睁睁地看着冯吉牵着孩子的手走出院门。他俩没走多远,在街上遇到了前来找寻儿子的奎恒夫妻俩。尤氏下了毛驴,眼泪汪汪地紧紧地抱着奎木,孩子不停地呼喊娘亲。奎恒连连感谢山神大恩。冯吉看到母子相抱,心情激动。过了一会,他们分了手,山神踩着云朵先走了,奎木和母亲同乘一驴摸黑往家赶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