纳吉之后就是纳征,又言下聘,男方遣媒人向女方家赠送聘礼,女方接受后意味着双方正式订婚。
颜柳两人本是想着跳过这一步,都不下聘礼那就不是区分男女方,但朝臣坚持拒绝,还可以都下聘礼的嘛,尤其是纳征是成亲中尤为重要的一步,不可疏忽。
媒人的人选……最后决定由双方自己确定,萧景请萧连元去颜家下聘,自卢氏一事后,萧连元也做出了决断,这些年他一直紧随萧景。
颜柳思虑再三,终究还是决定请杨正兴去萧家下聘,因为先太子子嗣的缘故,颜柳和杨老闹得很不愉快。但杨老对当时的颜柳、颜家都是尽心尽力,尤其是待颜柳说句呕心沥血不为过。
彼时颜家被大齐皇室打压,朝堂宣而不发的默契是颜家子嗣不能出仕,杨老是颜家扶持起来的最得用的一枚棋子,杨老对颜柳是真心爱护且尽力辅佐,颜柳视他为半个长辈,她愿意让杨老参与进她的亲事中,也是给旁人一个态度——杨家仍深得我信任,除此,也能让宫中的皇太后安心——颜柳会因为杨老遵守承诺保证小殿下的性命。
永和十年,六月十一,宜嫁娶。
两方的聘礼同时从府中出发,绕行一周,确保步数、时间相同后,同时迈入对方府中。
夏日雨水丰盛,洪水冲垮沿岸的大堤,水淹数郡。
颜柳于睡梦中被匆匆唤醒,急忙进宫和众人商讨章程,成亲一事就此搁置。
六月二十二,颜府。
颜柳从祖母的怀中抱过颜祯,又将她放到地下,道:“祯儿已经是大孩子了,不应该让祖母抱了。”
六年前,威远候老夫人回京后就一直长居颜府,她对着颜祯向来是要月亮不给星星,宠溺非常。
颜祯板着带着婴儿肥的小脸,一本正经道:“娘亲公事繁忙,祯年幼,不能替娘亲分担,只能代娘亲尽孝,彩衣娱亲。”
所以不是我要抱,是长辈想抱我,我不反抗纯粹是出于孝心。
颜柳捏了捏她的脸,顶着颜祯哀怨的眼神听到一声低咳,她讪讪收回手,忘了这是在长辈跟前了。
威远候老夫人让身边人先将颜祯带下去,这才开口道:“你要让祯儿去昌平郡?”
“我确有此打算。”颜柳知道祯儿是祖母一手带大,祖母心中定有不舍,她挑拣着措辞,谨慎开口道:“祯儿已经六岁,到了记事的年纪。我们不能将她一直拘在府中,她该自己去了解世事,知晓世情。京城就这么大地方,她难免会遇到萧家人,又或者有什么人故意在她耳边说些闲话,将她的性子养偏了,反而对萧家抱有不该有的感情,所以我想这将她送回族地。等过上六七年,孩子长大了,心中也知晓了道理,我就将她接回京城。”
“长泰,你们族中有些人是对祯儿不满的,你就这么一个孩子,若是出了意外可怎么办?”
颜柳早已考虑过这点,“族中是有人动了不该有的心思,但大族嘛,族人众多,出几个目光短浅的东西也在情理之中。我已经将那些上蹿下跳的人都解决了,是不用顾虑她的安全的。”
颜柳犹豫了下,缓缓道:“上月父亲来京我和他谈过了。父亲是对他的胞妹和膝下子嗣多有宽恕,但越不过我,也越不过祯儿。他承诺今年会让祯儿代替我祭祖。颜家是我的宗族,无论如何,颜家和我的根本利益一致,我可以提防、分化颜家,但总归不能弃用颜家。
我也对父亲说过,我是不可能再冒着风险生育子嗣了,祯儿是我唯一的孩子,若是她出了什么意外,我的一生心血都无人继承,甚至给族中与我有杀子之仇的人做了嫁衣。我会让整个颜家付出代价的!”
颜柳语气中有些感伤,“祖母,我性子一向霸道,我无法接受这样的后果。颜家养我至今,我应该要为延续颜家传承费尽心力的,但……唉。”
威远候老夫人打断了颜柳的感伤,“这是理所应当的,若非有你,颜家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兴盛,还被困死在昌平郡,再多的底牌和后手没机会用那就约等于无!当年我若不是因为你,也绝不会答应帮颜家渗透进威远军中!颜家也就没有困守一郡数年却毫不慌张的底气!”
颜柳坐到祖母身边,亲昵地搂着她的胳膊,道:“我知道祖母待我最好了,否则父亲都不会考虑将我纳入继承人的考量范围中。”
又道:“叔父会上京接祯儿回去,我也会安排颜朴护送祯儿,如今天气正适合远行,他们沿江河一路顺流而下,不出一月就能到昌平郡。祖母,你不问我我也打算说的,我计划让祯儿七月离京。”
威远候老夫人听着屋外孩童的嬉闹声,“颜家将你教导得很好,我当年猜出你和萧景有情时,一度忧愁得难以入眠,我真的担心你会走上你母亲的老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