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湘颜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了,忽然站起来,款款走过去,对何藏金和一行人说:“我陪几位同志参观一下实验室吧!”
茶水间在西,实验室在东。她走到工作人员身边,做了一个请的手势,回头看了小白一眼。
不料监管局带头的一个领导模样的女人偏不听安排,诡笑道:“先看看这边。”
说着,朝茶水间的方向走去。
周湘颜不好阻拦,以免露馅儿,只得硬着头皮陪着。
女领导推开了茶水间的门,四下打量了一番,随手打开了冰箱,里面是同事们的各色饭盒,周湘颜也不知道哪个是小白的,只能陪笑解释道:“打工人,带午饭,经济,卫生。”潜台词就是,这只是私人物品,没什么好看的。
女领导给身旁的人使个眼色,身边人了然,依次打开了饭盒。不知是谁带的一瓶酸笋,打开盖子,一股酸爽臭味扑面而来。这股酸臭味劝退了女领导,她皱皱眉,摆摆手,退出了茶水间。
她送走了几尊大神,从实验室回来,小白又在茶水间嬉皮笑脸地招手:“颜姐,来吃饭。”
她本来还想拒绝,但确实饿了,看着这张诚恳纯粹的笑脸,又实在和原来那个“陆汀白”联系不起来,也讨厌不起来。她鬼使神差地走过去。
茶水间有个小阳台,有餐桌椅,小白献宝似的打开饭盒,顿时傻眼——饭盒里哪有什么香菜寿司?只有一盒白米饭。
周湘颜绷不住笑了。
小白不敢声张,小声嘀咕:“这就是我饭盒啊!那会儿明明还在啊?怎么变成米饭了?”
“算了,我吃泡面吧!”
“我有我有。”
小白很快拿来了一桶泡面,泡好,恭恭敬敬地端到小餐桌上。
“颜姐,谢谢你又帮了我。”
“我……”怎么解释呢?
“这一次是帮理还是帮亲?”他拖着腮,朝她眨眼。
她答非所问:“小白,你为什么叫汀白?”
“怎么又问?都说了,这是我哥的名字。”小白撇撇嘴,有点不开心。
“你哥的名字?”
小白把目光投向远处,盯着树上的一只鸟,目光没聚焦一般,敷衍地说:“我前头有个哥,就叫这名字,一两岁夭折了,我妈伤心了好多年,快四十岁了才有了我,说是她的小白回来了,一直这么叫着,疯疯癫癫的,我就是个替身,影子。”
听得出,小白不愿意提这些。早夭哥哥的替身,疯癫的妈,都是原生家庭的痛。但这样一说,周湘颜心里的困惑豁然开朗了,眼前的小白终于和现实世界的那个老油条陆汀白对上了,在原来的时空里,陆汀白得以平安健康地长大了,而这个时空的小白,在哥哥夭折十年后出生,延续着这个名字,但依然不可避免地出现在了周湘颜的生活中。
戳到了人的痛处,她面露愧色,说:“对不起啊小白。”
小白并不计较,摆摆手,他的心思并不在这个话题上,其实一直在分析他的香菜寿司的下落,喃喃自语道:“你说是谁把我的寿司调包了?什么时间干的?他(她)也爱吃那个?这人隐藏得很深啊!”
偷香菜寿司?她喝了一口泡面汤,觉得荒诞可笑,暗想,在这个反对香菜的世界里,她会不会有一天也干出这种事来。
……
下班去接乐乐,看到乐乐和那个叫李子涵的小朋友勾肩搭背说说笑笑着走出校门,小孩子之间才真正没有隔夜仇,看来已经和好了。
乐乐上了车,主动说:“我给李子涵道了歉,他原谅我了。”
“好孩子。”
“他也给我保证,以后绝不吃香菜了。”
周湘颜笑了,忽然想逗逗孩子,检验一下母子情,问:“乐乐,如果有一天妈妈吃香菜了,你会不会告密?”
没想到孩子并没有斩钉截铁地回答说“不会”,却反问道:“你不是不爱吃香菜吗?”
“我是说如果。”她有点生气。
“我会先劝劝你,然后……”孩子小心翼翼地回答。
周湘颜是个急性子,打断了他,追问:“你就说会不会?”
“不会。”乐乐大声回答。
她得到满意答案,启动车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