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魔鬼的脚步无声无息,他携满来自地狱的幽蓝光辉前往更加黑暗且毫无悲悯的境地。
——“这条路太过崎岖而漫长,很有可能永远都找不到尽头,凄怆也好绝望也好,在走到终点之前,除了你我,再不能将这秘密讲给人任何人听,你可以做到吗?”
即便船只翻覆进深海,被丑陋的暗礁划破肌肤,露出血淋淋的白骨遭遇万劫不复,都不能回过头去惋惜过往,从我们踏出最初的那一小步就已开始了这无尽的命运。
隔天夜晚6点整。
金色夕阳穿透寂静的走廊,无人的空旷教室里只有和余芒和路朱。两人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瓶矿泉水,余芒把口袋里的打火机递给面前的路朱,男生会意的接过来“啪”的一声点燃火光,再将拇指与食指间捏着的存储卡凑向火苗,很快就出现了一股刺鼻的焦灼味道。
这期间路朱因站在门外的人影而分心。他曾多次偷瞄门外的女生,她靠在墙壁上低头摆弄着手机,路朱猜测她是在等余芒。因为那个女生是苏穗,而她察觉他的视线望过来时,路朱又会迅速的转开目光。
他只是很奇怪,为什么余芒和苏穗还会有着联系?校内关于苏穗的传言实在算不上友好,所有人都说是她杀了奚俞,她也的确去警方自首过。
可不知是什么原因,据说她被家人担保假释后她便一改态度,否认自己是凶手不说,还声称当时会自首只是头脑不清醒,她不希望看自己青梅竹马的好友惨死而迟迟抓获不到凶手。
路朱心里也对苏穗的种种行为充满了疑惑,不过现在看来,余芒还可以接受她做朋友,那或许说明苏穗很有可能真的是无辜的。因为奚俞是苏穗的青梅竹马,而那两人也是余芒的青梅竹马。所以没人能原谅自己的青梅竹马被另外一个青梅竹马杀死,何况余芒是那样正直优秀的人。
见他在发愣,余芒也顺着他的视线望向门外的走廊,“哦,她是在等我。”
“你和她……”话到嘴边路朱也没说出口,心想一句“算了”,而是改口:“你不会告诉她了吧?我们现在处理的这件事。”
“你就尽管把心牢牢的放在肚子里,多余的话我当然不会告诉多余的人,她只是在等我一起回去。”余芒看着存储卡已经在打火机的火苗中呈现焦色,便让路朱将其放到桌面上,他拧开矿泉水的盖子把谁倒在上面,“滋啦”一声响,有白色的烟雾升腾而出。
存储卡报废,余芒还很谨慎的把它丢到地上一脚踩上去,经过烧化和浸泡,存储卡早已经脆弱不堪,几下就被碾成了粉末。
路朱在这时自言自语似的嘟囔了句:“有两个奚俞……”
“你说什么?”余芒转头问他。
“哦,就是突然想到存储卡视频里的内容。没什么,可能是我多心了。”路朱尴尬的用讪笑来掩饰,差点就脱口说漏了存储卡里的视频内容。
不过如今一切都结束了,没了存储卡,他觉得自己脱离了束缚。走出教室时,一直等在那里的苏穗抬眼望向路朱。
余芒走到她身边后,她才把视线移回。路朱跟在他们身后,不知道他们两人低声交谈了些什么,路朱察觉苏穗回头看了自己一眼。
夏末的夜晚静得出奇,连白天那样恼人的蝉鸣也销声匿迹。雨季时分的闷热感穿透地底呈现在路面,走在上面,脚下仿佛可以深切的感受到沙砾的热度。
镶在夜幕上的星与月流淌着淡淡的皎洁光芒,四周有如深海,一切生物都长眠暗寂的水中。
路朱和余芒还有苏穗两人在125地铁通道前分手,因为彼此回家的方向不同,他在独自乘坐上地铁时同两人道了再见,至于“谢谢”这两个字,他还是觉得难以启齿。即便他是真的很感谢余芒……但要是说了,估计会让苏穗感到困惑,他不想给苏穗私下追问余芒的提醒。
“路上小心点。”余芒向他点点头,微笑。
“我知道了。再见。”路朱第二次道别。
在地铁车门合上的时候,路朱透过玻璃窗看到苏穗向他轻轻的挥着手。女生的表情很平和,一直目送他离开。路朱一时诧异她为什么会和自己道别,处于礼貌只能抬手回应她。
地铁了乘客稀少,进入隧道时,橘色的照明灯才从对面的玻璃窗上呈现出粼粼波纹,晃得路朱有点晕,心想终于可以走正常的路线回家了,全身的紧绷感都情不自禁的松懈了下来,于是迷迷糊糊中睡着了。二十分钟后他在报站的广播声中骤然惊醒,急忙起身走下地铁。
那时是夜晚8点多。
通向路朱家公寓的那条必经楼群之路在这个时间里就已经呈现死寂,男生穿过几个拐角,不知哪里的流浪猫跳上了前方不远处的垃圾桶,双瞳闪烁着金绿色的光,“喵呜”、“喵呜”的叫着,有种人类濒死般的呻吟感。
由于刚刚经历销毁存储卡的事情,路朱会在这时回想起视频的内容也不足为奇。他想起它被销毁的过程,又想起在录像带里出现过的奚俞的身影。他困惑凶手是用怎样的心情杀死奚俞的。
为什么没有处理掉尸体而是将其丢到郊区附近的那条河中呢?想必尸体藏到车库之类的地方,很快就会散发腐败尸臭,肢解的话,太过消耗精神力,分成一小块一小块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,说不定会留下更多线索被警方搜查出来。
要做到滴水不漏……
不对。路朱的思绪在这时发生一百八十度的转弯,他察觉到哪个环节出了问题,可是说不出来,就在他刚刚意识到的,视频里,奚俞的身影的确在他自己的公寓前往返出现过两次,第二次便没有离开过公寓,那样一来,他又是怎么死在那条河中的呢?难道真的有两个奚俞?
路朱停下了脚步。
他突然感觉身后有种令背脊发凉的恐惧气息。
脑内的警报响起,路朱缓慢的回过头去,然而突然有股重力狠狠的扼住了他的脖颈,随之腹部被坚硬的利器贯穿,一刀、两刀、三刀……他数不清刀身刺进自己的身体多少次,甚至痛得发不出呼叫声。他的身体晃起来,捂住腹部不断涌出的汩汩血液,向后退去几步的同时意识也变得不清晰。
有人站在他的面前,夜色太暗,路朱看不清他的脸,只有那人手中染血的匕首跳动刺眼的冷光。
然后,路朱“砰”的一声倒在了地面,他失去了知觉。
头顶的月光遗落了一地惨白,四周有冷冷夜风呜咽而过,似一曲无人知晓的凄婉悲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