乔枝看着她,也很坦白:“卫将军想听你的戏,我答应他,我会请到你,只要他对外放出风声,这次拍卖会的隐藏拍品是什么。”
“隐藏拍品是邱家哥俩走私出去那些,你利用这点把他们引来,再让卫将军帮你揭露他们的犯罪事实?”
乔枝没答。
琮玉替她答:“窦雯和她丈夫出车祸之后,卫将军拿出一份窦雯签过字的转让合同,霸占了八只鸭,没多久就转手出去,用转手的钱在新视野盘下十几个店。”
乔枝眉心紧蹙一下,放下了玻璃杯。
“好奇我怎么知道?”琮玉说:“我还知道你是窦雯介绍给卫将军认识的,窦雯和她丈夫车祸当天跟你见过面、吃过饭。”
乔枝脸上那抹悠然自得不见了:“你什么意思?”
琮玉反而悠然起来:“我不是说窦雯和她丈夫的车祸跟你有关,反正警方也没查出来,我乱说什么?纯属猜测,你带我见窦雯,就是要告诉我卫将军手段狠辣,提拔他的人都没好下场,你要是不听他的把我介绍给他,他不会帮你,还会害你。”
乔枝否认:“不是!”
“哪里不是?”琮玉看着她的双眼:“我哪一件冤枉了你?”
琮玉的注视下,乔枝的惊愕渐渐褪去,看向地毯。
琮玉告诉她:“你可能以为你瞒得滴水不漏,确实,西塔坡当地人也都不知道你跟窦雯、卫将军的渊源。但你给你自己编身份时,没编好,你说你是德国回来的,我问了你以前进修的学校,没你这号人物。”
乔枝刚才就已经意识到自己是哪里出了纰漏,所以琮玉说出口她反应平淡。
琮玉又说:“你跟卫将军的关系应该不足以让他帮你揭露邱良生,所以你才要让我登台,目的是把我介绍给他。也可以说,把我当成一个礼物,送给他。”
“你就一直坦诚吗?”乔枝突然抬头:“你所谓的帮我跟父母相认,其实就是想调查阽域边防营相关的事。你会去问德国的学校,我就不会问你老家北安河的办事处?”
乔枝看向琮玉,字字坚定:“你说得都对,我没被拐卖,没去德国,都是我爸为了保护我和我妈才对外宣称的。我跟我爸一直有联系,知道邱良生做过的孽,包括他的走私团伙跟边防军那场冲突,知道当时牺牲了很多军人,其中就有陆岱川,陆岱川是北京北安河人,有个女儿在他死后被人收养了。你以为我不知道?”
琮玉又被撕了一遍伤口,但她早不会疼了。
乔枝说完,抿了抿嘴,又拿起水杯,指缝因为用力地攥,青白一片。
两人这样沉默半晌,乔枝才又说话,这回语调降下来了,语气也是:“琮玉,我让你登台只是一个幌子,我有卫将军的把柄,只要他帮了我,邱良生贩卖文物一案旧案重审,我就会把他的事都抖搂出来。”
琮玉知道了,点头:“窦雯就是卫将军的把柄。这就是你这么多年偷偷照顾窦雯的原因。”
说出这些事,乔枝反而释然了,放下水杯,说:“我爸一辈子鉴定,一辈子本本分分,跟了邱良生,开始违背良心,他想过跑,没成功,还被拔了舌头。”
她在说这话时,眼角有泪光:“琮玉,中国太大了,这些边边角角的地方天高皇帝远,为官者自成派系,家族齐上阵,你觉得联姻扩大势力这种事老套吗?事实上这些四五线城市遍地都是。官商勾连,官官相护,一个案子查十年,二十年,谁管你死活啊?就算我照顾窦雯的心思不单纯,谁也没心疼过我,我没必要做个善人。”
琮玉没说话。
“你比我想象中要聪明,我们一起做这件事,好不好?”乔枝真心地问。
琮玉说出她这个计划的破绽:“你不能把宝都压在卫将军身上,毕竟邱良生能给他的,比我们多很多。要是他们把他收买了,那他不就回过头对付你了?”
“邱良生见不到他的,他知道低调活得更久的道理,所以轻易不会露面。”
琮玉告诉她:“你这个计划筹备那么多年,不就是知道邱良生他们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?你觉得他们要是想见卫将军,能见不到?”
乔枝捏住眉心,靠在了沙发靠背,声音有些颤抖:“那你告诉我,要怎么办?”
琮玉沉默了。
乔枝用胳膊挡住眼睛:“我有家不能回,有父母不能认,你告诉我,我应该相信谁?举报信我不是没写过,所有回执都在推卸责任,说他们不负责。要不就是杳无音讯。也就我的手艺对卫将军有用,不然我连跟他这么一个地痞流氓谈条件的机会都没有,遑论去找什么硬气的靠山。我力量太小,你明白吗琮玉,我们太普通了。”
琮玉知道,事隔太久,要上方立案调查,就需要证据,毕竟邱家这几年一直立爱国爱民人设,没证据就调查他们,谁也承担不了乌龙的责任。
所以乔枝动了这批流到海外的文物的心思,也确是唯一可能走到天亮的路了。
琮玉朝乔枝伸过手去。
乔枝拿下胳膊,看看她的手,又抬头看她。
琮玉始终伸着。
乔枝慢慢把手交过去。
琮玉轻轻握住:“我会登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