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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那些商人是你找来的?”沈南迦开门见山直言问道。
这些商人来此的时机大有窍,但让她笃定他们有问题的不止这点猜测。
襄阳关靠近中原,关内人时常自觉高人一等,向来看不起北疆境内其他关域的人,对于寒部的入侵,他们和南方人一样,都觉得打不倒自己头上。所以别说是感激拯救北疆这样的话难以从他们口中说出来,更不可能送东西来。
想到了这一点,便能知道这些绝非是襄阳关人,但能在还种情形下送来物资又不求回报的商人,只能是有人找来帮助的。
这偌大的一座兵营,隐瞒身份偷偷相助的恐怕只有永祎王一个人了。
梁怀夕并不打算隐瞒,他知道以沈南迦的聪明才智肯定当下便能知晓是他所为,于是很是坦白道:“可还记得我之前被留在北疆巡查民情?战时军备紧缺,就算是有朝廷有心,北疆偏远,一路上的官员克扣下来损失颇多,倒不如和这些商人交易来得痛快。你不必担心利益,那些废旧的兵刃在南方可是抢手货。”
南方灾祸叛乱不断,确实是一笔好卖买。不过以他们如今的境况来看,已经顾不上他们是卖给自己人还是卖给敌人了。
听他这样说完,沈南迦仍旧面色沉重,良久沉默。
梁怀夕起身,帮她束了束盔甲上的绑带。
她微扬起头,一张俊美无比的脸便倒影在眼底,可唯独那双眼睛本就眸色浅淡,在这北疆的阳光下看来,更笼上了一层神秘,怎么都看不清晰。
“容时,你可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?”她突然问道。
梁怀夕手中动作一滞,垂下眸来,“是因为寒部来使说的那些话吗?”
即便是历经两世,沈南迦也仍旧看不透眼前的这个人,但她从来都不会不相信他,这件事已经刻进了灵魂,成为了本能。
她深埋进他的胸膛,深深地吸了一口那并不浓郁却又安定心神药香,“我从未怀疑你,别多想。”
这几个月的军事耗下来,她有点累了,真的有点累了。
一场寒风过境,寒部大军再次兵临城下,只一夜的工夫,便乌泱泱地围了城。
只是奇怪,这样好的机会哈吉乐竟是没有偷袭,反倒是在城门囗闲逛了起来。
从鸡未鸣一直到天光大亮飘起了雪,敌我双方始终对峙着。一方唱空城,一方围城不动。
直到主将带人登上城墙后,哈吉乐才骑着雪原狼悠哉悠哉地走到阵前。
见到城墙上的人,他眸光中闪烁着难以遮挡的欣喜,“南将军,吾说过,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。”
“上次沭阳湾一战,你实在是让吾惊喜,如今你又单枪匹马只率领几十人便将谷城抢了去,你们汉人有句话怎么说来着?青出于蓝而胜于蓝,你倒是比你父亲和兄长更让吾刮目相看,不过按照你们兲盛的习俗,倒是从未有女子成将的道理,不如到寒部来,吾欣赏你的才华,定会封你为大将。”
“这样的话你对我兄长说得够多了,难道还不知道我们的态度吗?”沈南迦平淡地说道。
不得不说,哈吉乐确实是个人才,总是能精准的看出别人的优缺点来,并执着于招至自己麾下。寒部有这样识人且懂得用兵打仗的人,确实是有野心和武力侵占别的领土。
听到她的这番话,哈吉乐并不生气,反而是更加痛心为何这一个两个的倔骨头全都出于同一家,偏偏哪一个他都得不到。
不过痛惜只是一瞬,很快他的目光便被沈南迦身后的人吸引了去,唇角一勾,“王子殿下,难道你不想我寒部有如此一员大将吗?”
此言一出,霎时间一片哗然。
“王子殿下?谁是王子殿下?”
沈南迦下意识往一旁挪了挪,却还是没挡住哈吉乐的目光。
其他人诧异的反应正好如他所料,于是他继续悻悻道:“看来你们还不知道这位的身份啊。”
“当年我寒部进献克茶公主嫁于兲盛皇帝,诞下第九子。没过多久,兲盛皇帝毁约,赐死克茶公主,对外宣称病逝,其子也交由其他妃嫔抚养。”
话至此,虽然众所周知的情况与此不同,但在这里的皇子只有一位,先帝的第九子,生母未知,在皇后膝下长大的永祎王。
此刻,所有看向梁怀夕的眼神都有了异样。
哈吉乐越说越激动,“王子殿下,认真算起来,你与我可是血脉相通的手足啊。你的母亲克茶公主惨遭荼毒,这么多年来,你是已经忘记了这血海深仇吗?”
结合之前拦截的密信还有寒部来使那番有意引导的话,陈越此刻的警惕之意至盛,盯着梁怀夕目光如炬,右手已然按在了剑柄之上,只等沈南迦下令。
然而沈南迦却十分坚定地冲着城下喊道:“这里没有你的王子殿下,哈吉乐,若要战便堂堂正正的战,我沈南迦奉陪到底,无需在此妖言惑众,动摇军心。”
如果梁怀夕是叛徒,不管他是普通百姓还是皇亲贵胃,她都会当即立断处决了他,可他不是,没有人比她更清楚,他不是叛徒。
此刻,沈南迦的坚定和肯定成功地稳定住了军心,毕竟在军中轻信敌人所言是大忌,众人即刻调整了状态,一致对外,哈吉乐见状也不再自讨没趣,无所谓地耸了耸肩,“既然你说没有,那便没有吧。”
接着,他那那桀骜不驯的眉宇高高扬起。
“你放心,我寒部今日不与你们开战,打了这么久,你我双方的兵力都有损耗,凌春要到了,希望凌春过后,你们还能如现在这般无畏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