绾心一见皇后这么说,心中有些焦急道:“皇后娘娘,皇上将纯贵妃和娴贵妃都打发了出来,皇后娘娘您现在进去不会败了皇上的兴致吗?”
“兴致?”皇后一声嗤笑,“今夜若是由皇上兴致宠幸了那些秦楼楚馆中的女子,明日皇上就会被天下人耻笑,本宫是皇后,自然不许这种事发生。”皇后说着,便一人往着刚刚来的大厅去了,绾心和舒嫔对视了一眼之后,也一道往太后的房中走去。
皇后站在大厅的门前,从门里面传出一阵阵丝竹管弦之声,皇帝的欢喜的笑声和女子的娇笑声穿插其间,竟是有了几分纸醉金迷的荒、淫来,皇后心中渐渐火起,推门进了房中,将皇帝和几位歌伎惊了一惊。
大厅之中,一位歌伎身穿一件粉色纱衣,倚靠在皇帝的怀中,手中拿着一个酒壶和一个酒杯,正准备往皇帝的嘴中送去,皇帝的手搂着那歌伎,笑得一脸的颓靡,见了皇后进来,咧嘴一笑,说道:“皇后不是身子不适么?这时候怎么来了?”
皇后见了房中是这么个样子,当即脸白了一白,然后冷着脸对着众人说道:“都给本宫滚出去!”
皇后自皇帝登基以来,一直都是温婉大气的样子,此刻冷着一张脸露出皇后威仪,就是皇帝也被惊了一跳,那些歌伎自然也不敢做声,只能一个个地屏气敛神地出了房中,等到房中只剩下皇后和皇帝两人的时候,皇帝才说道:“皇后今日是怎么了?竟做出如此失仪的举动?”
“臣妾未曾失仪,倒是皇上失仪了。”皇后说着便在皇帝的面前跪了下来,“皇上今日所做,若是他日传出去了,皇上的威严何在?”
皇帝轻咳一声,虽然酒醒了大半,但是脸上的红晕还没有褪去,对着皇后说道:“皇后,这些天你身子不好,还是不要跪着了,快些起来吧。”
但是皇后并未起身,只是看着皇帝说道:“皇上,臣妾问您一句,刚刚的那些歌伎究竟有什么好?”
“歌伎善歌,舞姬善舞,乐姬善乐,歌舞乐相融,自然是好。”皇帝这么说着,给自己斟了一杯茶,慢慢喝了起来。
但是皇后却仰视着皇帝说道:“皇上可知,这大清江山四海之内,满人女子善骑射,汉人女子心奇巧,江南女子细腻温婉,蒙古女子豪放开朗,皇上所见皆是女子样貌,但是臣妾所见却是咱们大清的山河图!若这天下不是皇上的天下,皇上又何以坐拥四海,看尽天下美人?”
“皇后这话的意思是朕不理国事,只懂得纵情声色了?”皇帝的眼神冷冷地扫过皇后的脸,“朕竟是不知道,在皇后的心中,朕居然是这样一个昏庸的帝王!”
皇后见皇帝动怒,却没有就此停止,只是倔强地看着皇帝继续说道:“臣妾并无这个意思,但是山东巡抚向皇上献上佳人,明显就是意图不轨,皇上难道没有发现么?”
“朕自然是发现了,但是不过是几个歌女罢了,还能翻天不成?”皇帝靠在椅子上,呈现出一股子慵懒来。
皇后咬咬牙,继续说道:“多少帝王皆是败在美人之上?商纣、周幽、此等暴君臣妾不说,单单是唐朝唐明皇,当初的马嵬坡之乱不还是祸起杨贵妃?皇上觉得您可以掌控一切,但是臣妾倒是觉得皇上是当局者迷。”
“荒唐!”皇帝随手将手中的被子掼到了皇后的脚边,说道:“依照皇后的意思,朕是当局者迷,皇后倒是旁观者清了?”
皇后直视着皇帝不说话,皇帝冷冷一笑,说道:“皇后,别以为朕不知道,你不过是醋妒了,你妒忌朕宠爱歌女,所以想以皇后之尊压朕,但是你别忘了,你的这个皇后之位是朕封的,朕若是不像给你的话,一样可以收回来!”
皇帝的这话一说出来,皇后带着一脸的震惊看着皇帝,说道:“皇上,您说什么?您说臣妾醋妒?”说完皇后嘴角一弯,眼泪却从眼眶之中流了出来,“臣妾嫁给皇上这么多年,如今只是劝皇上爱惜名声,皇上却将臣妾当成了妒妇?”
皇帝没有看过这样的皇后,眼中全是支离破碎的绝望失望,就算当初永琏和永琮薨逝的时候,皇后纵使伤心,但是却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失魂落魄,皇帝心中没来由地一阵慌乱,失声喊道:“皇后!”
但是皇后却像是没有听见皇帝的声音一般,对着皇帝磕了一个头,说道:“今日之事只当臣妾多言了,臣妾身为后宫之主不应妄言前朝之事,还请皇上恕罪。”
“皇后,你……”皇帝看着皇后给自己磕了一个头,皱了皱眉头。
“正如皇上所说,臣妾这个皇后之位是皇上给的,所以臣妾是皇上的皇后。”皇后抬眼看着皇帝,“但是皇上,今日在大街上,臣妾叫令嫔绾心,叫舒嫔亦珍,甚至娴贵妃和纯贵妃臣妾也是直呼其名,皇上以为臣妾这么做只是为了掩盖身份么?臣妾一直在等皇上叫臣妾名字的那一刻,但是臣妾却没有等到……现在臣妾倒是想问问皇上,皇上可还记得臣妾的名字?臣妾是富察懿柔,皇上可还记得?”
“朕记得……”皇帝越说,越觉得刚刚的话有些激烈,便更觉得有些愧对皇后。
“皇上记得,但是皇上却不愿意再叫臣妾的名字了……”皇后脸上挂着眼泪,冲着皇帝一笑,转身出了大厅,留给了皇帝一个苍凉的背影。
而皇后刚刚的那个笑,却让皇帝心中一震,转身坐在身后的椅子上,以手扶额,闭上了眼睛。